新聊齋：從前有座廟

韓生現(xiàn)在來到了櫻國，帶著一大堆行李，暫且住在一個小客棧里。

黑中介是收了一大筆費用的，這幾乎已經(jīng)榨干了韓生本就干癟的荷包。第二天一大早，韓生就去語言學校上課，陸陸續(xù)續(xù)來了幾十個學生，學校老師先測試每個人的語言能力。

輪到韓生時，老師打開一本書，是一些拼音字母，要韓生讀。韓生按照老師的要求一個接一個地念出來，就是按照拼音發(fā)音。老師聽了以后，說：“你的發(fā)音很不標準，要從頭學起，這樣吧，你就分到初級班吧?！?/p>

韓生來到初級班，大概有10來個人，年齡有大有小。一位年輕老師教學，和學生互動，講的都是英語，有幾個外表像歐美人的學生自然能聽懂老師說什么，所以互動得很輕松，韓生只能結結巴巴地和老師交流，老師也流露出鄙夷的神色。韓生心里想：“我又不是來學英語的，這算什么??？”

第一天的課就這么結束了，韓生第二天按時去上課，但到中午了，也不見老師來。學生們都像沒頭蒼蠅一樣，鬧哄哄地。到了下午，大家漸漸弄明白了一個事實，原來不但是黑中介，還是黑學校，大家都被騙了。

韓生也沒地方去，也沒錢，從此開始了流浪之旅。這一日，來到一個地方，也不知道是何國何地，只覺得民貧地瘠，百業(yè)凋零，城市建筑大多破舊，長時間沒有修理過的樣子。韓生流浪多日，難以解決生計，饑腸轆轆，不覺來到一座小廟前。心里一動：“廟里有供品，估計也能收留人，不妨去試一試?！?/p>

推開廟門，就看到了廟的全貌，中間是大堂，供奉著一尊高大的神靈，似道似佛，兩邊的側房也有數(shù)尊神靈，布幔垂落，微微擺動。塑像雖然齊整，但落滿了灰塵，也布滿了蛛網(wǎng)，地上還亂七八糟地丟了不少東西。

韓生叩了叩大門，輕聲喊道：“有人嗎？有人嗎？有人嗎？”

連喊了幾聲，也沒有聽到回應，正躊躇間，眼前一晃，忽然冒出一個老頭來，衣著邋遢，不修邊幅，胡子稀稀拉拉，足有半尺來長。

韓生嚇了一跳，老頭苦著臉說：“沒有人?！?/p>

韓生被噎住了，指著老頭說：“那你是？”

老頭說：“我是我?！比缓罄项^不苦著臉了，換了一副慈祥的樣子：“我知道你的來意，你是來求我的吧？也行，你就在這里打雜吧，也能混個吃住，這世道不容易??！”

韓生就這么在廟里安頓下來，時間久了，發(fā)覺這廟的香火實在不旺，十天半月也不見有人過來拜菩薩神靈的。廟主邋遢老頭也不在意，只囑咐韓生平時把廟里的衛(wèi)生搞一搞，就那么意思意思得了。老頭不好意思地說：“我都這副模樣，呵呵，弄得太干凈了，我都不好意思回來。”

其實，時常來廟里的還有一個和尚模樣的人，光頭，赤腳，一身袈裟應該有些年月了。這和尚來了，倒是一副笑臉，常常和老頭嘻嘻哈哈的。和尚也不忌葷腥，老頭弄到什么，和尚就吃什么。韓生在旁邊陪吃陪喝，聽聽和尚講外面的事。和尚閱歷很廣，似乎游方去過很多地方。

但也有一個煩人的來客，中年人模樣，比較精干，穿一身黑衣裳，經(jīng)常來找老頭的麻煩，不是語言攻擊，就是損壞塑像，搞五搞六，裝瘋賣傻。老頭似乎不勝其煩，每次趕走了，不久又來出幺蛾子。有一天，老頭突然開悟了一樣，這不有一個打雜的嗎？我還這么累干嘛，就該他去做嘛。

于是，韓生就多了一件事，驅(qū)趕黑衣中年漢子，老頭說：“不要怕他，他若來罵，你就對罵，撿最難堪的話罵他，我看你應該有這個天賦。他若動手，這屋里無論什么，你都可以拿起來還擊他?！?/p>

以后中年黑衣漢子來了，韓生就和他開戰(zhàn)。中年黑衣漢子果然罵不過韓生，惱羞成怒，就要動手。韓生也不示弱，操起廟里家伙就干起來，終究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軟。反正老頭說了，隨便搞。今天操一條門栓，明天拿一個掃把，要不就把那些破碗爛缽一個一個地砸去，這廟里別的東西缺，垃圾東西卻不缺。惹急了，神靈塑像都要拆。反正老頭說過的：這屋里無論什么東西都可以用，只要擋住黑衣漢子就行了。

黑衣漢子似乎也很忌憚這些韓生掏出的家伙，每每落荒而逃。這樣搞的次數(shù)太多了，韓生也覺得很無聊，總覺得這黑衣漢子在這里糾纏，占據(jù)了自己太多的時間。自己總的做些什么正兒八經(jīng)的事吧，要不將來怎么辦？

在廟里久了，韓生也發(fā)覺一些不對勁的地方。這廟里很平常的一樣東西，到了外面，有時有意想不到的表現(xiàn)。首先是老頭交給韓生的一把鑰匙，韓生發(fā)現(xiàn)，只要用這把鑰匙插進大門的鑰匙孔里，轉(zhuǎn)動鑰匙，小廟就復位到韓生當初第一眼看到的樣子。但這有什么用，還不是要搞衛(wèi)生，韓生也很少用這把鑰匙。

這一次跟著老頭出門比較久，回到小廟，韓生估計里面應該亂七八糟了。果然，應該是黑衣漢子來過，廟里被丟滿了垃圾，還長了不少白色的霉菌，這些垃圾還把神靈塑像砸壞不少。韓生瞟了一眼，也不在意，拿出鑰匙插進大門的鑰匙孔里，轉(zhuǎn)了一圈，推開大門，一切復位。雖然還要打掃，但起碼省力多了。

老頭早已經(jīng)司空見慣了，喃喃道：“末法時期啊，末法時期啊，你又何苦來哉？”

......

老頭者，道祖也。和尚者，佛祖也。黑衣漢子者，魔祖也。這三者也，皆乃先天地而生，糾纏無數(shù)年月，末法降臨，藏須彌于介子，隱身于從前有座廟。

韓生者，雜役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