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堂哥回了趟家,剛上QQ來發(fā)給我一些照片,照片上那黑乎乎的房子就是我的家。
天啦,我簡直不相信,記憶中房屋不是這樣的,怎么是黑色?
門前的老人,是同一個院子的,按輩分,我叫他公公。他現(xiàn)在是院子里年齡最大輩分最高的老人。他的兒女都挺有出息,大部分在政府單位上班,老人夫妻倆都還健在。從大人談論中得知,他們兩個結婚至今從未吵過架,紅過臉,像這樣一輩子相敬如賓的夫妻確實是我們的榜樣。
老人看上去,紅光滿面,身上穿著綿綢中式立領的襯衣,手上戴著手表,不錯的晚年生活,孝順的兒孫。
黃色的那輛車是什么車呢,不像是拖拉機,不曉得叫什么名字,只曉得是叔叔兒子修路用的。叔叔很能干,經(jīng)常承包些修路的工程。
車后面的墻,那是挺有歷史的一堵墻,他的歷史還可以追溯到解放前。你看,上面有毛主席語錄類的標語。雖然斑駁,我卻依然記得。
墻根旁的水溝,是兒時最大的樂園。小時候,溝里有許多的螃蟹、泥鰍、黃鱔和碎魚仔。不管什么時候,在水溝的下游放個籃子,從上游赤著雙腳往下攪,攪到籃子前,再把籃子提起來總會有驚喜的收獲,拿回家作為桌上佳肴,每每到這個時刻心里總是美滋滋的。
小溪流到放車子的地方,順著老人腳下石板鋪成的下水道前行,流進了不遠處的大河里。因為農(nóng)藥化肥及不合理的排污,昔日清冽的小溪變成如今的臭水溝,連螞蝗都跑了。
墻頭的那些綠色植物是什么?哦,木芙蓉!應該有很多年了。估計跟我歲數(shù)差不多,因為我們家是在我出生不久就搬到這邊的。這種樹還有個名字叫“醉芙蓉”。早晨開放的時候,花朵的顏色是潔白的;中午時分,它又慢慢變?yōu)榈奂t色;到傍晚時,它又轉為深粉紅色,所以又名“芙蓉三變”。醉芙蓉的生命周期只有一天,也就是這一天,她開盡寂靜與繁華?;▋簳傁嚅_放,從九月一直到十一月。
木芙蓉原來是長得茂盛的,96年因為爺爺?shù)膲鄢胶途o接著的奶奶的過世,大宴賓客,家里油水過多,木芙蓉也糟了秧,慢慢枯萎死去。爺爺把枯老的主干砍掉,第二年竟然有新的樹苗長了出來。于是,一年又一年過去,往日的怒放又一年一年重復。木芙蓉茁壯成長,花兒兀自開放,年輕的我們卻離開家鄉(xiāng),再也無緣目睹花兒為誰開。
花下搭的架子,是媽媽在家加工席子的時候用來遮擋夏日的強烈陽光的。爸爸媽媽身體都不太好,想起來真慚愧.....
木芙蓉后面看上去黑黑的房子就是我家,怎么會那么黑,那么舊,是年代過久,還是環(huán)境變化亦然。
漸漸的,家鄉(xiāng)漂亮的紅磚屋有了。爸爸媽媽也開始問我和弟弟,你們什么時候回來修房子呀。有錢了咱一定修,免得老被我家的那位嘲笑,大山?jīng)_沖里,還住木房子。他得意的是,早在多少多少年前,他們家就住上紅磚屋了。唉,那能是一個境界么,08年大雪災我們回家的時候,他家早就已經(jīng)冰雪融化,陽光明媚,相隔不到20里路的我家,卻連車子都還不能進去,我們是走路去到我家的,上了石山那個大坡,感覺一下進入了西伯利亞,一輛舊出租意圖載著發(fā)達了的威溪人回家,卻在石山就打道回府,普通車子根本就無法開到威溪去。不過也因為那次大雪,我倆背包徒步了二十里雪路回家,那身后留些的足跡是我們雪的回憶。
屋后的大山,漫山遍野都是竹子。下大雪的時候,日日夜夜都能聽到不停的咔嚓聲。雪太大,竹子又不落葉,往往承受不起過重的壓力,只好咔嚓一聲斷了。竹山里常有竹子開花,我特意留意過有一年,有好幾棵長在路邊的竹子開了花,但是那一年并沒有發(fā)生什么大事,傳說中的竹子開花是逃荒之年并沒有成為事實。
其實竹子開花,純粹是為了結果,有些種類的竹子上百年才開一次花,《山海經(jīng)》中這樣寫道:“竹六十年一易根,而根必生花,生花必結實,結實必枯死,實落又復生?!?/p>
竹子一生只開一次花,為了開花,它得耗盡畢生的精力和營養(yǎng)。所以開花后就會死去。竹子開花后,可以在花中找到“竹米”,竹米可以食用,炒后十分美味。
在三年困難時期,爺爺一家有幸吃到竹米,到底怎樣的美味,沒有試過。下次回家一定要上山看看,竹子開花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