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題圖:攝于武岡某商品房小區(qū)晚上八點半】
空調(diào)
圖文∕都梁記憶
房間不舒服,太熱或太冷,才需空調(diào)機調(diào)節(jié)。
堂弟在2008年奧運中國那年,那年初春那場大雪天氣里,再沒醒來。
正月初三那晚上,堂弟躺在市人民醫(yī)院的急救病房。大過年的,醫(yī)院護士和醫(yī)生本來就少。傳統(tǒng)的中國春節(jié)節(jié)味太濃,濃厚得讓生與死,醫(yī)生與病患之間的關(guān)系相形見拙。我們在探望的時候,三四張床位的病房擁擠不堪。
當時堂弟的目光很清晰,耳朵很清楚,清楚得總想掙扎著要看清“哪些兄弟來看了自己……”
那天,每一個趕到醫(yī)院病床前的親人和朋友,全是去見最后一面。
時至今日,我甚至在想,“我們都是去與堂弟,爭奪最后風光的!”
那最后風光本來屬于堂弟:榮譽也好羞愧也罷。而所有的我們都預謀前去:不僅加重了他的榮譽感,也削弱了他的愧疚感;榮譽或羞愧這兩種活動,讓他的體能需要更大的氧氣支持。
這個時候病房窗戶密封,這個時候房間的空氣不是人滿為患,而是密閉為患。
看到這么多親情來看望自己!積腋成裘的血梗需要更多氧份去氧化。堂弟想說話,他在掙扎,他想運動讓心肺給血液供氧。但是所有的親戚朋友都想按住他一動不動,把每一份熱量通過溫和問候傳給他……
我們的關(guān)心像蛋白質(zhì)、脂肪和糖,毀滅性地消耗他身體有限的氧份。
至今我記憶猶新,我們不該去看他,尤其是以親戚朋友的名義去。當時熱烈的氣氛,連我都感覺不舒服。我想自己與堂弟一樣,需要冷靜來續(xù)命。
當他胸脯劇烈起伏,手腳被綁,醫(yī)生護士說“你們摁住他”時,房間里所有的人也異口同聲說,“怎不開空調(diào)?”
空調(diào)立即開啟,空調(diào)的風口對著他吹。我站在他床頭,倍感熱浪窒息無比。我們所有的器官包括皮膚,都被調(diào)節(jié)過的空氣籠罩。當時我說了句“不開空調(diào)不行嗎?”,但是那么多人,沒有一個人聽到。
因為沒有與時俱進,我現(xiàn)在的房子還是三十多年前的磚瓦房。
我的器官,我的皮膚都需要呼吸。甚至體內(nèi)五臟六腑,也要呼吸。醫(yī)學上感冒的概念是否有“內(nèi)感”和“外感”之分?醫(yī)生不講?還是所有人聽不明白?
住在瓦房里,像躺在大樹底下那么清爽?因為有瓦縫,像樹枝樹葉一樣透氣。
四年前暑假在朋友廣州餐飲公司做事。每天中午,沒有回宿舍休息的三五位男員工,一齊躺在沒有窗戶的“房中房”吹空調(diào)。飽食而臥的男人們在有限的房間吸氣呼氣,只三五天,那房間j根本不能進。那氣味就是喝醉酒后的男人嘔吐出來的標準。沒有辦法,大開兩門,用兩個大功率移動排風扇“嘩嘩嘩”吹了老半天,才緩和狀態(tài)。
堂弟那一年四十歲,我比他大四歲。我有幸活到今天!有幸的因素應該是:這窒息無比的生活空間,包括睡覺空間,我天生有限的心肺能力告訴我“只有多發(fā)脾氣”。別讓脾氣積累,別讓心肺懶惰,別讓血液缺氧。
為了這些,我必須讓房子四面透風。四面透風的房子是四面楚歌的垓下:它給我威脅的同時,也給我運動的理由。為了生命,我冒死拆穿空調(diào)的謊言。
生來體質(zhì)弱,八字先生說“要認個親娘親爺,方保無虞!”。于是擇良辰吉時于東南方修路架橋行好事,殺公雞時遇到我現(xiàn)在九十多歲的干爹。干爹在武岡叫“催壓”,我“催壓”現(xiàn)在是武岡鳳毛麟角的老道士。
道家言,“不積余財不營華屋…”。這話是千年道家精髓,怎么變成曾國藩“家訓”了?曾國藩家訓里有這句話,他那么多房屋財富,不是余財?他四個女兒被“門當戶對”成那樣!
曾國藩:殺人有功得到的財富,不得善終!
說這些時,我坐在梅雨季的瓦房里。屋檐下翠竹扶風,青苔蔓上階沿。
2019.05.20于武岡
關(guān)于作者:都梁記憶,本名黃家冰,字水平,武岡南鄉(xiāng)人。命相學斷為火命,名字中才有冰和水。感謝這火命,燃燒了多余,才沒能力干更大的壞事或者好事。


門前綠竹

門前菜園

云山夜雨,瀟湘夜雨

桂花樹旁的銀杏,新栽上的

武岡南鄉(xiāng)在云山南麓

檐前竹

矮朝門

房前風景

冬天也看到綠意

家有喜事

墻紙的回憶

舍不得拆掉的心血

離屋檐一米的綠化

現(xiàn)在的復合吊頂透氣嗎?做樣子的

餐廳兩窗還有穿堂門

堂屋既做了廳也做了路
前年裝修,木工水電工是自己做的
生機,是生存危機逼出來的生命盛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