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跟甜不同。 有的甜在舌尖上，有的甜在心里；有的甜中帶酸，有的苦中帶甜；十年前的甜是對于今天的想象，今天的甜是對十年來的回甘，什么叫回甘？猛一口苦得要命，慢慢的咂磨就甜，而且越咂磨越甜。                                               〈是小偷打開了我記憶的開關(guān)〕————  昨天下午，為了省每天的4塊錢公交車費，我跟老公商量，拿出500塊來買輛自行車。5個月就可以把車費省出來了，之后的就白賺了。老公說，點子是不錯，但如果不到5個月就丟了呢？ 我說那我就步行5個月把自行車錢再省出來！我擱下這句話就去買自行車。—————— 第二天一早，我就騎著我的紅色嶄新的自行車上班去了。一路上我在想，5個月后我就可以白賺車費了，然后一年就可以省出一千多塊錢來，這錢買點啥不行??？————很快事實就證明，我那是在空想！————下班時候，我興高采烈地去“牽”我的小紅馬時，它卻被人牽走了。我在停車場來回打轉(zhuǎn)，來取車的一個又一個工友說：沒事干嘛買新車？我心里說：是啊，我犯什么神經(jīng)??？————是的，我又犯神經(jīng)了。我一賭氣，決定步行回家。4公里的路，我就這么走回去，抹著眼淚，恨著自己。————10年前，我也有過這么一回。這回，我決定比10年前更重的懲罰自己。我要走這么5個月，把丟了的自行車再走回來。————體力不如以前了，但那股倔強的勁越老越大了。———— 〈19歲那年丟摩托車的夏季〕 10年前，我19歲，那會兒我剛剛中轉(zhuǎn)畢業(yè)，學(xué)的是會計，在一家木材廠工作。木材廠的老板就是我現(xiàn)在的老公，不過那時我叫他趙總，或者有時候叫他老趙。————老趙那時27歲，開著一輛油光發(fā)亮的桑塔那。那時，他手低下有好幾百工人。我當時是在會計科做收錄員，是個無名小卒，沒有機會接近他，雖然一來我就暗戀他。————第二年夏季，機會來了。當時，我用兩個半月的工資買了輛踏板摩托車，準備過開車上下班的生活。不幸的是，剛提到車的那個中午，我騎車去商場買東西，在商場里轉(zhuǎn)了幾分鐘，出來就發(fā)現(xiàn)車沒有了。我那時實在是心疼車，也顧不上姑娘家的矜持，坐在地上就哭。————哭了好久，好多人圍觀。突然有個人分開人群走過來，拉我走，我一看，啊，是趙總。他要我上他的車，我說什么也不同意。我說，我丟了摩托車，我要懲罰自己，我要走回去！我得天??！當時我開出了20多里路。我就這么走回去，他就在我后面開著車跟著我，不停的按喇叭。我把他當空氣，把自己當聾子，自顧自走。————后來，我們在一起了。他說，他就是那會兒一路跟著我才喜歡上我的。他說他那天不僅完完全全的看清楚了我的身材，還領(lǐng)教了我的脾氣。要命的是，這兩樣都是他喜歡的。———— 〈追著他一路到了南方〕 喜歡是一回事，在一起是另一回事。————他是有家庭的，他的妻子也很漂亮，最關(guān)鍵的是他的岳父是個副局長。他即使是有那個賊心，也沒那個賊膽。但他喜歡上了我也是真的，他不久就找了個理由把我調(diào)到了總經(jīng)理室，給他做秘書。————給他最了3年秘書，我越來越愛他，甚至到了依賴的程度。但是他始終對我保持著距離，有幾次我主動親近他，他都很恰當?shù)幕亟^了。對于他的老婆，他是個近乎完美的丈夫。————然而，他的家庭還是破裂了，因為一場官司。———— 老趙以為他在那個城市有錢有勢，誰也不在他眼里。在那場官司里，對方主動求和，他卻非要致人于死地。結(jié)果，人家也動了真格，使出了渾身解數(shù)。結(jié)果的結(jié)果是魚死網(wǎng)破，老趙贏了官司輸了錢，把工廠和所以積蓄都搭了進去。岳父被他氣的吐血，老婆提出離婚。————他說離就離。————就離了。————他只身南下，我是他就百個屬下中唯一一個追隨他的人，我說我還當他的秘書，看著他東山再起。而實際上我也知道，他是再也起不來了。經(jīng)歷了那場慘烈的官司，他已經(jīng)不再是個商人了。————2007年10月，我們住進了一個13平方米的出租屋，到現(xiàn)在。————〈回甘的滋味在清湯寡水間〉他怎么不再是個商人了呢？一是他的思想變了，二是他做的事業(yè)變了。————他說，破產(chǎn)是命。他年輕的時候砍了那么多的樹，要命的是他從深山老林里砍來的木材大部分賣給了日本人。有一次，日本人看好了一棵80多年的柞樹。他就帶人去伐，他說下第一鋸說，他分明聽到了一聲慘叫。當時他沒在意，現(xiàn)在想想，作孽啊！那棵大樹比他爺爺還年長啊！工廠敗了，他反覺得慶幸。他說，要是繼續(xù)做，他準死在這事上。————他決定另走新路。————走什么路呢？他從小喜歡油畫，這么多年來一直堅持創(chuàng)作，他想拿這個手藝糊下半生的口。我這個當年的秘書，就當了他的畫童。后來成了他的老婆。后來我們就一起為溫飽奮斗，在一個13平方米的小屋里落腳，一個老板給他提供了一個畫室，我也去了那個老板的工廠，給會計做助理。————跟他漂泊的這幾年，怎么說呢？剛開始我希望他東山再起，我也就順勢當老板娘。后來他改行作畫，我又希望他能成為一個名畫家，跟上海的陳逸飛那樣畫一張畫賣一百萬。再后來，我看他當名畫家的可能性幾乎沒有，就死了過富裕生活的心了。回到油米柴鹽，回到蘿卜青菜，我覺得過上了真正的正常生活。以前的大富大貴，可那是他跟另一個女人的生活，心里酸酸的。如今清湯寡水，卻是跟我在一起，苦是苦點，但細細回味卻是甜的。————每天下班回家我都急著往家跑，有一天沒見老趙了呀！想他！我越來越覺得自己又回到了10年前，初戀般的感覺。不過，那個時候，想到他，心里酸酸的。而現(xiàn)在，他整個人都是我的了！我這么想啊想，想來還真得感謝小偷開啟了我的記憶呢！這么一回憶，挺幸福的！                                                                                                                                                               步行回家的路才走了一半，卻看到老公迎面而來。他來接我了！我問他怎么知道我走回來的，他說他發(fā)現(xiàn)時間不對，就知道你肯定丟了車，而據(jù)他了解，丟車之后的我，肯定有賭氣走回來。我聽了，覺得甜甜的，卻有要哭的沖動。我說：“我得懲罰自己5個月！”他說：好啊，我陪你。你走出個魔鬼身材，我走出個健康身板！讒死那些有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