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 里 的 爺 爺
文：戴小菊
2024.09.02
最近有點感冒，晚餐后吃了幾片感冒藥，本想躺沙發(fā)上看會兒書，沒翻幾頁就昏昏沉沉的睡著了。我夢見自己躺在掛著黑色蚊帳的舊木床上，手里拿著一串葡萄在吃。爺爺也躺在床上，他遞給我一顆糖，說：“菊滿崽，你吃了這顆糖感冒就好了。”我接過糖放在嘴里，糖很硬，無論我怎么使勁往下咽，糖還是卡在喉嚨?？人云饋?，醒了，明白原來是夢。 夢里的爺爺很瘦，臉上布滿了皺紋和老年斑，與我記憶里生前的爺爺一樣，是那飽經(jīng)風(fēng)霜的形象，很慈祥。夢醒后，凌晨三點多，寂靜而又淡然的夜晚。我起床伏在窗前，心里蕩漾起一絲絲漣漪，我不禁想起了我的爺爺。也許是感冒生病的原因，發(fā)現(xiàn)自己突然變得脆弱傷感了。
（圖片來自網(wǎng)絡(luò)，侵刪）
閉上雙眼，好想再回到夢里，多希望爺爺用他的手來撫摸我的額頭。小時候感冒發(fā)燒，爺爺就會用手摸摸我的額頭試試我是否發(fā)燒。爺爺?shù)氖蛛m然很粗糙，摸起來并不舒服，但他的手總是很溫暖，充滿了泥土的氣息，那是爺爺勞苦耕作的見證！ 我的爺爺，在我十歲那年去世了。他的聲音、相貌我記憶不深了，對于爺爺我印象最深的是那個夢，那個我夢到過許多次的夢……夢里的爺爺沒有白發(fā)蒼蒼，只是滿臉刻著時間留下的皺紋，面帶慈祥的微笑。我剛記事時，父母工作繁忙，沒時間照看我們?nèi)置?，哥哥姐姐在外婆家生活。媽媽說我一歲多會走路后白天都是爺爺照顧我。 記憶中，爺爺身高體瘦，皮膚黝黑，勤勞的爺爺每天自己做飯，洗衣服，種菜，喂雞，還在自家后院種植些草藥。我記得，春天農(nóng)村里最忙的時候，大家都忙著春播。家中只剩爺爺和我兩個人，爺爺干什么我就學(xué)著干什么，我像個跟屁蟲似的跟在爺爺后面。 有一次，爺爺去給他種植的草藥澆水鋤草施肥，我也很好奇，想學(xué)著爺爺那樣拔草，結(jié)果把爺爺種的草藥拔了。爺爺不讓我干活，于是他搬來一個小木板凳，讓我頭頂斗笠在一棵大樹下坐在小板凳上，不許我離開他的視線范圍。我看著爺爺勞動，爺爺在地里彎著腰用鐮刀割著雜草。 過了好久好久，爺爺仍然在割草從沒有一刻休息。我感到困倦了就躺在地上將斗笠蓋在臉上呼呼睡著了。醒來發(fā)現(xiàn)我是睡在爺爺肩上，爺爺一手抱著我，一手扛著鋤頭，走上了回家的那條小路。這樣的場景總是反復(fù)浮現(xiàn)在我的眼前，出現(xiàn)在我的夢里！ 爺爺唯一留下的照片就是掛在老家堂屋墻上的那張遺像，每次回家看著有些發(fā)黃的照片，就會憶起爺爺在世時我跟爺爺在一起的時光。我清楚地記得爺爺對我說過的話，爺爺?shù)拿恳粋€動作都是那么清晰的刻在我腦海里揮之不去，抹不掉！在爺爺十幾號孫輩中，屬我跟爺爺在一起生活的時間最多，爺爺愛我關(guān)心我照顧我，我也愛爺爺。 夏天的夜晚，左鄰右舍在一起乘涼拉家常時，我就會過去給爺爺捶捶背，敲敲腿。爺爺每次都會用他那粗糙的手撫摸著我的臉，輕輕拍到我的頭，洋溢著幸福的笑容。我還總會對爺爺說，等我長大了就把爺爺接到大城市去，讓爺爺吃香的喝辣的。爺爺聽了總是開心的點點頭，說:“好好好，我的菊滿崽比男娃更有出息。”
晚年的爺爺，年齡大了之后就喜歡呆在家里不出門，不過每天都有村里的老爺爺們過來家里嘮嗑，他們管爺爺叫“六姑爺”，我以為“六姑爺”就是爺爺?shù)拿?。爺爺和村里那些過來嘮嗑的老爺爺們都喜歡抽水煙，他們邊閑聊邊不斷的裝煙葉不斷的磕出來。我喜歡看爺爺們吞云吐霧的樣子，天真的我有點崇拜爺爺抽煙，想著長大一點也要抽煙。 有一天，趁爺爺去地里摘菜了，我偷偷的拿出爺爺?shù)乃疅熗?，剛想學(xué)爺爺那樣吸上幾口，突然聽到爺爺?shù)哪_步聲，我趕緊把煙筒放回原來的位置，慌亂中不小心把爺爺?shù)牟ＡЬ茐卮蛩榱恕?/section> 爺爺很生氣，讓我和小堂弟靠墻角站著不許動，他順手拿起放在灶臺上的火鉗狠狠問：“誰摔碎的酒壺？哪只手摔碎酒壺的？”至今我都不知道當(dāng)時哪里來的勇氣，猛的沖出屋外邊跑邊大聲叫道:“六姑爺，是我摔碎的酒壺。你敢打我，你試試看，我會告訴我爸爸媽媽的。”
本來很生氣的爺爺顧不上扶起嚇得坐在地上哇哇大哭的小堂弟，突然大笑起來蹲在門檻上溫和的朝我說道:“菊滿崽，爺爺不打你了，快點回屋里?！蔽姨煺娴囊詾闋敔斒呛ε挛蚁虬謰尭鏍畈挪桓掖蛭?。后來，每當(dāng)家里來客人時，爺爺總會把這件事情做為閑聊時的談資，爺爺每每聊到我的時候總不忘附帶一句“這個菊滿崽長大有出息的，比男娃娃更有膽量?！?/section> 日月如梭，光陰似箭，轉(zhuǎn)瞬間，我的孩兒們?nèi)缱聣训男∶缫惶焯祜w速地生長。每當(dāng)看著我八十多歲的父親疼愛我的孩子們時，我就會打開封存了三十多年的回憶，會憶起我的爺爺。 去年清明節(jié)，是我來深圳二十幾年來第一次回去給爺爺掃墓。進到蒼翠的樅樹林里，來到祖輩們的墳前，我一眼就認出了我爺爺?shù)膲瀴L。我為爺爺燒紙、點香、貢紙錢，天也知此意，不久就下起了雨，一珠珠的雨滴，那是我的淚。我和爺爺?shù)氖昃墸瑝蛭乙簧膽涯睿?/section> 想見到爺爺只能在夢里了，多少次在夢里，爺爺見到我，臉上露出的笑容如春日里溫暖的陽光，瞬間照亮了我的整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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