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建于上世紀六十年代，當時還是比較時尚，三間二層的木架子屋。老屋見證了我們七兄弟姐妹的成長，是我們的根。我們七兄弟姐妹都在老屋出生，都在老屋長大，四個姐妹都在老屋出嫁，我們?nèi)值芏荚诶衔萁Y婚成家。父母親的畢生精力都傾注于老屋，傾注于這個家，與老屋一起慢慢變老。直到如今，父母都不愿離開老屋，隨我們住。他們說，這老屋是自己親手建起來的，有感情，住在里面有溫度，生活起居方便。堅守初心，堅守一份情感。老屋就是我們的家，就是我們朝思暮想的牽掛。時至初夏，陰雨綿綿，抖音中都在調(diào)侃羽絨服穿到五月還不敢脫下，天氣的確有點冷。今天上午，我與妻子來到老屋看望父母親。老屋在風雨中搖拽，屋檐水淅淅瀝瀝地打在水溝里，泛起污黑的水花。母親坐在走廊的板凳上，老遠就看到了我們，便大聲喊道：“黑皮崽，你們回來了！”我都做了爺爺，母親父親總是喊我叫崽叫毛毛。有時，我的小孫女聽到了，就對我說，爺爺你也是一個小毛毛。是的，在父母眼里，做兒子的永遠是崽，是毛毛。我們來到走廊，收好雨傘。母親連忙起身給我們拿凳子。我對母親說，你老別動，我們自己來?？吹侥赣H瘦瘦的身材，弱不禁風了，起個身都上氣不接下氣，但臉上總是笑容，是歡喜，是幸福。母親老了，父親也老了，歲月的無情，會將每個人送向同一個歸屬。母親今年86歲，父親今年89歲，上周四月初八，父親剛過89歲生日。父親與牛同一天過生日，是個牛八字，是個累八字，像牛一樣不停地不知疲倦地勞動。父親生日那天，我們一大家子來到老屋為父親祝壽。父親母親看到四世同堂，和和樂樂，精神特別好，心情非常舒暢。與母親聊了一會后，我就問母親：“父親到哪里去了？”母親這才想起來，告訴我：“你父親在床上躺著，他腿痛屁股骨頭痛，走不動了，要不然早到院子里玩去了?！蔽颐M屋來到父親床邊，看到父親倦縮在床上，臉上布滿黑斑，頭發(fā)稀白，白胡須已有許久沒刮，酣聲初起。我知道，父親的耳聾幾年了，小的聲音聽不見，視力也下降很快，看人比較模糊。我沒有喊醒他。母親也來到床邊，用手拉父親蓋著的棉被說：“你起來，你起來，黑皮崽回來了?！边@時，父親睜開了眼望著我說：“你是哪個？”母親說：“是黑皮崽?！备赣H聽是我回來了，說道：“是黑皮崽”，便轉(zhuǎn)過身去了，把臉朝里面，而放聲哭了起來。我忙拉著父親的手，輕輕地伏在父親身上問他，：“老爺子，你哭什么？有什么事，說出來？”父親只是哭，好像很委屈地，看著父親的樣子，我的眼睛充滿了淚水，鼻子辛酸。父親好久才平靜下來說：“你好多天沒回來了，我每天在盼你回來，看到你們，我才安心?！蔽艺f：“今天十三，初八到家，才五天?！备赣H：“一天好久，我腿痛，屁股骨頭痛，難受，昨天晚上你大姐給我揉了一個晚上?！备赣H的腿痛已有一個多月了，他自己忍著，以為是神經(jīng)痛，沒多大問題，沒重視，在村診所拿藥打針，一直沒緩解。這時，他翻過身來，告訴我哪個地方痛，結果整個左腿及屁股都痛，并且腳麻，我忙用手給父親按摩。父親說腳就像踩在雪地里一樣，冰刺感覺。父親真的是痛，痛的是度日如年了，不然不會在我面前放聲哭泣，像個撒嬌的孩子。面對眼眶含淚的父親，我思緒萬千，父親不再是那個干煉的基層村干部了，父親不再是那個一餐能吃幾大碗紅薯飯的農(nóng)村壯小伙了，父親不再是那個一擔能挑200斤的壯漢了，父親不再是那個不吃早飯也能犁兩畝田的農(nóng)夫了……父親老了，父親真的老了，他不需要什么腰纏萬貫，他不需要什么綾羅綢緞，他不需要什么山珍海味，他只需要一個肩膀靠一下，他只需要每天有一口熱飯一杯熱茶，他只需要兒女的一點陪伴，他只需要兒孫們的稍微探望。我們做兒女的，真的是要?；丶铱纯?。臨了，父親起了床，坐在床沿上對我說：“你快去上班，昨天買的膏藥還沒貼完，再貼2天看看，實在不行再去中醫(yī)院看一下?！碧齑蟮耐纯?，他這么一說，又云消霧散了。離開老屋時，我與父親擁抱了一下說：“大姐每天在家陪護您們，我們兩天回來一次，不再讓二老孤單?！备赣H點了點頭。我邊走邊回頭，思緒萬千，如今老屋老了，父母也老了，父母在，家就在，老屋是我們永遠的根，父母是我們永遠的牽掛。新君，湖南隆回人。中學語文骨干教師，多次被評為隆回優(yōu)秀教師、優(yōu)秀共產(chǎn)黨員。隆回作協(xié)會員，喜歡讀書與寫作。在《小天使報》、《科教新報》、《邵陽日報》、網(wǎng)絡平臺發(fā)表作品五十多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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