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出了廠門,正要穿過烈日炎炎的馬路,忽然一陣“叮當,叮當,叮當”金屬撞擊的脆響音,絡繹不絕地傳入耳中。定睛一看,眩目中走來一行三個拉著板車收破爛的民工。中間的一個將一面小銅鑼掛在板車的扶手上,抓扶手的手順帶握著一根小鐵棍,隨著車輪的滾動,小鐵棍就一下一下有節(jié)奏地敲在小銅鑼上。他們雖然拉著板車貼著路旁的商鋪走,但他們顯然沒有多大的熱情來招攬生意。因為他們車上的破爛早已堆積成山,算是滿載而歸了。所以三人顯得特別悠閑,不時邊走邊熱烈談論著什么。鑼聲只不過是走在中間的那位民工,憑空增加的一點生活調料罷了!
他們三人呈“一字長蛇陣”,正要慢慢從我身邊走過。我饒有興趣地看著那位敲鑼的民工。他大約四十來歲,滿面塵埃,有一個朝天而生的大酒糟鼻子,襯得他紅黑發(fā)亮曬得冒油的臉,顯得特別滑稽。他見我看著他,也轉過臉看著我。相隔咫尺,我聽到他嘴里還在含含混混地哼著小調,細聽之下竟分明是任賢齊的《心太軟》,“你總是心太軟,心太軟……”我的天,我一下定在那里。這是哪百年的老歌了?他現在還在哼,也不知他從哪里學來的?他和我擦身而過時,竟不再哼哼了,而是挑釁般沖我放聲歌唱,“你總是心太軟,心太軟……”,嗓音像一面破鑼,又沙又啞。他邊唱還邊沖我憨笑,甚至做著鬼臉:先是大鼻子向下一聳一聳,然后是粗眉毛向上一挑一挑,接著是厚嘴唇左右一咧一咧,直至紅黑油亮的臉皮被擠壓成一餅一餅蚊香樣的溝紋,一口煙黃煙黃的牙全暴露出來。我見他笑得那么頑強又那么孩子氣,本來不笑的我,也被他逗得呵呵笑了。其余兩個民工也趕緊過來湊樂,一齊將臉朝向我,對著我哈哈大笑。這笑仿佛成了瞬間的定格,我正在想,我是不是早就成了他們故意逗樂的對象,將我逗笑正是他們即興蓄謀的目的!剛分了下神,卻發(fā)現他們早已樂呵呵地走出了好遠,只能看到遠遠的背影了,唯有耳邊,“叮當,叮當,叮當”的鑼聲,卻仍然一路響個不停。
我一下愣著,眼前陽光滿地,我卻恍然若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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