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也見不到了他了,那個可愛的孩子,我四伯父的小孫子,我堂弟的兒子。一個鮮活的生命,眨眼之間就成了一具僵硬的軀體。
我四伯的小孫子才幾個月大時,他的父母就去深圳打工了,四伯就把他帶在身邊。一把屎一把尿的,辛苦自不必說了,可那種隔代親的情感讓四伯老兩口感到安慰,幸福。他們視小孫子為心肝。前年回老家給四伯拜年,正好看到那小家伙在地上打滾,我以為小家伙使性子呢!四伯母說:“他滾著玩呢,這家伙太皮了,一天換三身衣服都沒有個干凈的,明年讓他媽回來收拾他,我可管不了啦!”小家伙一聽,骨碌爬起來就撲到奶奶懷里撒起嬌來:“不嘛,我不要我媽帶,我就要爺爺奶奶帶。我乖乖地聽你們話還不行嗎?。”“好,好,好,不要你媽回來帶,爺爺奶奶帶,我們的乖孫子,交給你媽我們還不放心呢!爺爺奶奶還舍不得我們的寶貝孫子呢!”四伯母愛憐地拍拍孩子。
小家伙還不到四歲,虎頭虎腦的,樣子可愛極了。那天,從媽媽的電話里聽到這個不幸的消息時,我怎么也不敢相信,那個曾在地上打滾,在他奶奶懷里撒嬌的調(diào)皮可愛的小家伙就這樣離我們而去了,永遠(yuǎn)不再回來了。那次拜年時看到的場景清晰地浮現(xiàn)出來,淚水模糊了我的雙眼,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
媽媽說,那天四伯老兩口去地里干活去了。小孫子自己玩去了,以前都是他自己與小朋友一起玩的。傍晚時,四伯兩口子才從地里回來。見孫子還沒回來,就出去找了。在他的小朋友家找了,都沒有,平日里都是在他那些小朋友家里找到的。四伯他們開始著急了,挨家挨戶的找,還是沒找到。這時候,一雙鞋子引起了我小叔叔的注意,他突然意識到什么。池塘邊有一雙同樣的鞋子,鞋尖破了一個洞,他把自己的小孫子從池塘邊背走的時候,就看到了池塘邊的那雙鞋,他以為是自己小孫子的那雙鞋,心想,反正破了,不要了。這時,他看到了家里的這雙鞋,這才是自己小孫子的鞋。再想想今天自己小孫子的反常:“壞了,只怕出事了?!笔迨鍖饗鹫f。
“怎么啦!”嬸嬸著急地問。
“今天,我在蓋房子時,咱們的孫子一直站在池塘邊哭,你也知道,他平時總是那么愛哭的,我因太忙,就沒去理會他,心想,干完那點活再去哄他。等他哭了半個來小時,我才去抱他。我抱他走時,他還在哭,邊哭邊用手指著池塘里(他是個啞巴),我以為他要池塘邊的野果,因草太深,我沒給他摘。就背著他回家了。誰知他一直哭過不停,還哼哼著,我以為他哪里不舒服呢!”叔叔說。
“是啊,我還想著,吃完飯帶他去診所看看,是不是病了,你看,他現(xiàn)在還躺在床上嘆氣呢!”嬸嬸也說。
“很可能出事了,掉池塘里了,要不,這么大一個人,怎么就找不著了呢?”叔叔擔(dān)憂地說。
“要不,咱們還是去四哥家說說吧!”嬸嬸喉嚨哽咽了。
叔叔嬸嬸背著小孫子一起來到四伯家。一聽叔叔說起這些情況,伯母當(dāng)場就昏到了,四伯當(dāng)時就在地上打著滾的哭。
嬸嬸去叫人了,叔叔拉著四伯說:“四哥,你先別這樣,事情還沒確定呢!我這就去池塘里打撈一下,看看是不是?!边@時,嬸嬸叫來了幾個鄉(xiāng)親,大家七手八腳地把四伯四伯母抬到床上。叔叔帶了幾個鄉(xiāng)親一起去了池塘邊,誰都希望池塘里不要有小家伙的尸體,不幸的是從池塘里真的打撈出一具濕淋淋的冰冷的小尸體。叔叔哭了,狠狠地抽打自己的耳光:“都怨我,我那啞巴孫子哭時,肯定剛掉進去,我要是馬上跑過來,也許還有救。我那孫子要是會說話,會喊,可憐的孩子也就不會淹死了,上天啦,你怎么這么不開眼,一條這么幼小的生命就這樣去了??!”
年輕的夫婦,孩子的父母連夜趕了回來,他們的三哥也一起回家了。在路上,這對悲傷過度的年輕夫婦咬牙切齒地說:“這下,爹娘滿意了,他們早說不想給我們帶孩子了,從此以后他們真的不用帶了,我狠他們?!?/p>
他們的三哥悲傷地說:“事情已經(jīng)出了,埋怨已沒用,老爹老娘除了悲傷,還有內(nèi)疚,還有自責(zé),你們就不要再說這樣的話刺激可憐的老人了?!?/p>
年輕的夫婦回到家時,看到的是兒子那具冰冷的尸體,而在兒子的尸體旁,跪著兩個可憐的老人,誰拉也不肯起來。年輕的夫妻倆已悲傷得沒了眼淚,撲通一聲,也雙雙跪倒在了兒子的尸體旁,誰也拉不起來了。
此情此景,勸慰的話已成多余,鄉(xiāng)親們抹著眼淚,就那么默默地陪著他們......
媽媽幾次打電話都說:“要是你們姊妹在家,也該去看看你們可憐的四伯他們,四伯老兩口瘦得都沒人樣了,他們說,沒了心愛的孫子,他們活著還有什么意思。他們說,是他們沒照看好孫子,他們是罪人,罪孽深重的老人。”
到底是誰造成了這樣的悲劇,難道老人們真的有罪嗎?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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