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我剛從學校畢業(yè),被分配到這所偏遠的一所完全小學,接待我的是梳著一個大背頭,穿著一身西裝,還打了個紅領(lǐng)帶,腰間別著一個大哥大,頗有領(lǐng)導風度的中年人。他拍了拍我的肩膀,緊緊握著我的手,“小伙子,好好干,年輕人前途無量!想當年……”當時,我非常激動,渾身充滿了勁。來校半個月,我竟把他當成我們的校長,后來才知,他不是我們的校長,而是一個教小學一年級的老師,在學校里老師們都稱他為“三校長”。
“三校長”原名楊老三,大約三十多歲,五短身材,尖嘴猴腮,他是我們學校唯一有大哥大,喜歡打領(lǐng)帶的老師。“三校長”說一口土話,說話總含糊不清,但非常熱情,一遇到你總喜歡說個沒完沒了,人們都戲稱他為“三校長”, 他也非常樂意接受,久而久之,別人都忘記了他的真名。“三校長”的名聲非常響亮,他的知名度并不亞于我們學區(qū)的領(lǐng)導,我們鄉(xiāng)所有的老師都知道他的大名,就連在這個小縣城里也小有名氣。
“三校長”剛參加工作時,已邁入大齡青年,人又矮又瘦,讀書不多,是頂替父親班來教書的。“三校長”其貌不揚,其才不佳,一直在一個窮山窩里教書,備受領(lǐng)導欺侮,是一個被遺忘的角色。
用別人的話說“不知哪輩子積了陰德”,三十多歲經(jīng)別人介紹,他竟和學區(qū)一領(lǐng)導的獨女好上了,結(jié)了婚。短短幾年時間,三校長的地位直線上升,年年教學成績也發(fā)揮到最好,連續(xù)評了幾個“優(yōu)”,三校長也調(diào)到這所偏遠的完小,成了名副其實的優(yōu)秀教師。雖然沒有干什么領(lǐng)導職位,但是他的到來,給我們這所偏遠的完小帶來翻天覆地的變化,每次學區(qū)工作檢查,我們學校紀律好了,成績也好了,校評分也提高了。三校長在學校的地位也直線上升,整天在學?;蝸砘稳ィ3E闹覀兗绨蛘f:“年輕人,好好干,想當年我……!”三校長總是在我們恭維地笑聲中,拿來好煙,給我們發(fā)上一根。“三校長”在我們這所學校里是挺有威信的,就連我們校長都懼怕他三分,有什么事非得請“三校長”商量商量,在學校里我們所有老師見到他都“三校長”長,“三校長”短的呼個不停。
“三校長”一直以校領(lǐng)導職務自居,開大會時,“三校長”總會在我們前呼后擁下上臺發(fā)幾言。這時,四校長總會搖晃著身子,扯扯領(lǐng)帶,清清嗓子,“親愛的老師,敬愛的同學……”下面一陣鼓掌聲和哄笑聲,也把我們大會帶入了高潮。大會后,我們都會圍著“三校長”,要他請客,他會笑嘻嘻拿來精品白沙煙,給我們每人發(fā)上一根……
實行聘請制,全體教師實行競爭上崗,“三校長”的岳父由于年紀大了,也退居二線,“三校長”由于文憑低,家長對他的教學業(yè)績挺反感,也成了落聘的人員。“三校長”拿出他的獲獎證書,逢人便講:“他媽的,想當年,我對學校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這些忘恩負義的家伙,竟不聘我,我和他們沒完!……”學區(qū)的領(lǐng)導最后找到“三校長”,交給“三校長”一個神圣的職務:學校門衛(wèi)。“三校長”對這個工作頗為滿意,因為學校的人和財物都歸他管,他也成了名副其實的“校長”。
“三校長”是一個稱職的門衛(wèi)。老師每天進校門老遠老遠就向“三校長”打招呼:“三校長,辛苦啦!”三校長馬上會笑容滿面走出來,扯扯領(lǐng)帶,握住你的手,“年輕人,好好干,前途無量,想當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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