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武岡的市花是誰嗎？”有人故作神秘。

“是誰？”我滿臉好奇，不知何方神圣能摘得武岡市花這一桂冠。

“胡春花！”對方忍不住偷笑。

“胡春花是誰？”我依然不解。

“胡春花你都不知道？你去農(nóng)貿(mào)市場門口準(zhǔn)能看到她！”

“哦！你是說，她？——胡瘋婆？！”我即刻便恍然大悟，而后禁不住哈哈大笑。



胡瘋婆并非妙齡少女，沒有纖纖細(xì)腰，亦無楚楚動人之神態(tài)。她只是一個生命力極強(qiáng)的骯臟的瘋婆子。

之所以稱她為武岡市花，除卻與她名字相關(guān)的調(diào)侃意味外，還在于：對于武岡人來說，可能不知道武岡市的市長姓甚名誰，長得哪副模樣，但是一談到胡瘋婆，那絕對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而且每個人，都能講出一大堆與她有關(guān)的軼事來！——擁有如此堅不可摧的影響力，不是市花是什么？



我不知道胡瘋婆是何年何月因何事而瘋，只知二十多年前自我記事起，她已經(jīng)瘋了，每天穿著骯臟的衣服，或坐或躺在農(nóng)貿(mào)市場門口，身邊有一個與她的臉一樣骯臟的麻布袋子，或者還有一個黑黢黢的碗，手中還捏著幾張紙幣。

小時候上街去，走向農(nóng)貿(mào)市場時總會小心翼翼，遠(yuǎn)遠(yuǎn)瞧見她那不堪入目的形象，我那幼小的心靈便會感到恐怖。然而，即便再小心，也有疏忽的時候，有次和媽媽一塊走著，那胡瘋婆忽然沖了過來，一把拉住我的手，那突如其來的動作，著著實實嚇了我一跳，媽媽一驚之下，馬上將我拉走了。以后再見到她，便遠(yuǎn)遠(yuǎn)的繞道而行。



胡瘋婆似乎偏愛小孩，她的這種偏愛，是武岡小孩們的一場夢魘。每每有長得白凈漂亮的孩子，從她身邊經(jīng)過，她總喜歡伸出手來，拉一把扯一把，在她或者滿含愛意，對于孩子們來說，卻是一場可怕的恐慌，在這一拉一扯之間，孩子們都會嚎啕大哭。

當(dāng)然，除了拉扯小孩，她也時常搶東西。值錢的物品她是不要的，她搶的是食物。常常有來往的人們，在大街上買了零食，邊走邊吃，正沉浸在食物的美味中時，冷不防她就沖了出來，將你手中的食物一把奪去，留下目瞪口呆的你，脾氣沒處發(fā)，只好作罷。



然而，若說她瘋，卻也有清醒的時候。

大概是十年以前，我的一個侄兒名樂樂，才四五歲，平日里常常生病、哭鬧，費了大人不少心思。后來請算命先生看過，算命先生說，必得找一個吃百家飯的，叫花子一類的人物，認(rèn)作親娘，才能安好。

大哥大嫂沒辦法，只好請來了胡瘋婆。

那一天，胡瘋婆站在大哥家堂屋正中，口中念念有詞，而后，她兩手提起孩子，象征性的將孩子從她胯下來回甩過——看似十分專業(yè)。

末了，大嫂給她裝了一大袋糧食和水果，又給了好幾套舊衣服，胡瘋婆就提著這些報酬，笑逐顏開的走了。



到如今，這么多年過去了，胡瘋婆少說也有五十來歲了，她的根據(jù)地，依然還在農(nóng)貿(mào)市場的大門外。



悠悠二十載，我上小學(xué)、中學(xué)、大學(xué)、而后工作，日子一天一天不同，時光的變遷，帶走了無憂的童年，也帶來了年輕的美好，我們的城市，每一天都在上演不同的故事，而她，依然或坐或躺在農(nóng)貿(mào)市場的大門口，穿著那身破爛的衣服，提著那個骯臟的麻布袋子，沾滿污泥的臉和手，在地上和人群之中，尋覓她想要的食物……

當(dāng)你看到那一幕，你會感到十分的疑惑，似乎那悠悠的時光的流水，到了她面前，便靜止了，不然，這么多年了，她怎可能還是原先的模樣？難道是污泥掩去了她的皺紋，是污垢遮住了她的白發(fā)？

眼前的這個胡瘋婆，依然健碩如夕。或者，她真有讓時光靜止的魔力？幾十年的光陰于她來說，就如一個日夜，一忽閃就過去了，沒有留下任何痕跡?；蛟S，還會有下一個幾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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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岡?街頭一個讓人難忘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