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5年嚴冬,風雨如磐,文化大革命已近尾聲。請看滄海一角的衣角奇案,是那么驚心動魄……
衣角奇案
【一】
一九七五年初冬,冷雨綿綿,朔風凜冽。湘南山區(qū)的貝??h,發(fā)生了一起震心駭魄的衣角奇案。奇案一發(fā)生,震驚省內外。案情發(fā)生在距城八十余里的營盤嶺山村。被害人周壽英,是個年方二十七歲的人,深夜被兇手殺死在家中,連八歲的兒子、六歲的女兒也未能幸免,一同蒙難……
黎明時分,營盤嶺公社負責人將慘訊迅即電告縣。年過半百、滿頭白發(fā)的肖局長獲悉之后,大為震驚。他一面通知區(qū)、公社有關人員妥為保護現(xiàn)場,一面立即通知刑偵股長姚小良、治安股長劉玉元、法醫(yī)小張等人出發(fā);自己不顧身患高血壓之軀,親自帶隊前往。一行十人,分乘三輛三輪摩托車,風馳電掣地奔向出事地點。
摩托迎面沐雨,壓著瀟瀟寒雨下浸漬了的黃泥路面,坑坑洼洼,泥濘難行。經(jīng)過八十里崎嶇山道的顛簸,肖局長一行終于來到崇山峻嶺中的營盤嶺。
此地多山。海拔六、七百米一座的山峰數(shù)不勝數(shù),卻互不相連。幾乎找不出一塊平地。綿亙起伏之勢,宛如古戰(zhàn)場上扎下的座座營盤,“營盤嶺”由此得名。老鄉(xiāng)們莫不順依山勢筑屋建房,或筑于山腰,或建于山腳;單家獨屋,各立門戶。初來乍到,見深谷巨壑,看云霧彌漫,無不陡添一種幽邃、凄涼之感。這里名曰村,卻有村不見村容,真有雞犬之聲相聞、老死不相往來的味道。
死者家坐落在一山半腰處,四排三間,一頭是廚房,中間是堂屋,一頭是臥房。臥房是現(xiàn)場,早已被區(qū)、公社派員嚴加保護。一見肖局長等人氣喘喘吁吁地來了,趕忙過來迎迓。一陣寒暄過后,開始查勘現(xiàn)場。臥房陣設簡單,一只老式雕花土漆床豁然入目,但見三具死尸,血污全身,喉管被砍斷,都蜷屈于床上;兇手用的兇器是一把切菜刀,據(jù)查證,是死者家的。也被丟于床上;室內唯一的大衣柜,柜門大開,柜內所有東西拋撒在地;床前有一大堆尚未燃盡的柴草火,離火堆不遠有一張小桌子,桌下有一把小剪刀,不遠處翻放著一個缺了角的碗。姚小良走近去掀起碗來,他眼前出現(xiàn)了一方衣角,大約兩粒米大小的一方衣角!
這就是現(xiàn)場發(fā)現(xiàn)的唯一線索!如此衣角奇案,牽動了多少人的心扉!有著近三十年破案經(jīng)驗的肖局長意識到:要想準確無誤地抓捕住罪犯,給人們在陰暗中以一線光亮、在悲涼中以一線希望,不容易??!
【二】
查勘現(xiàn)場后,肖局長他們分別深入老鄉(xiāng)家中了解情況,幾個鐘頭過去,結果令人失望,一丁點有用的信息也未得到;上午十時左右,他們在大隊部初步進行案情分析。
被殺者周壽英,二十歲入黨,不久又任大隊婦女主任;其夫父母早已過世,系獨生子,是現(xiàn)役軍人,現(xiàn)在北方某部隊任副連長。周壽英在娘家做姑娘性格開朗,為人豪爽,樂于助人;性喜接交,卻全無浮浪氣息。結婚后兩口子恩恩愛愛,從未紅過臉;其夫前向探家,呆了近兩個月,返回部隊還沒有十天……
莫非死者有外遇,是糾紛性的情殺?……
眾說紛紜,莫衷一是。
罪犯,誰是罪犯!真如大海撈針!
“嘭!嘭嘭!”有人敲門,門外人聲嘈雜。姚小良開了門,門外擠擁著一群人,原來是公社、大小隊負責人,連推帶搡地捆著一個人來了。被捆者年約二十五六歲,個子矮而結實,方頭大臉大耳朵,一臉晦氣,鼻青臉腫。被幾個人強按在地上,喝令跪在肖局長他們身前,又是一頓拳打腳踢,打得這人喊爹叫娘。
肖局長慌忙勸阻住,姚小良連忙拉址開押送者,請他們一一坐下。公社一位負責人順手送上一個包袱說:“局長,案發(fā)后,我們一邊向你們匯報,一邊進行必要的警戒。在距死者家五六里路的山坳里,抓住了這家伙,鬼頭鬼腦地守著這個包袱。打開一看,媽呀,是一套舊棉軍裝,上面血糊糊的腥臭死了。找來死者隊上的人一看一問,他們說這軍裝好象是周壽英丈夫穿過的,莫不是這家伙穿上它殺了人?驚慌忙亂之間昏了神?我們馬上審問他,要他坦白從寬。
他狡辯是路過這里,發(fā)現(xiàn)了包袱,覺得狐疑,想解開看看。我們不客氣了,吊起來痛打一頓,乖乖,招了。給,這是他的認罪書。”
肖局長接過來,細看了一遍,又叫小張對棉軍裝進行血型鑒定。結果,很快出來,軍裝上的血型為A型,與死者血型一致。這無疑給肖局長提供了一個新線索:罪犯穿著它行兇,兇殺后脫下放于包內丟在野外,企圖嫁禍他人;被捆者肯定不是兇手,周壽英被害已有五六個鐘頭了,兇手焉有呆在原地不動之理?天底下能有這號愚蠢的罪犯么?想到這些,肖局長仍然不露聲,很有禮節(jié)地向押送者們說:“多謝你們提供的線索,咱們速回報案!”押送者們也沾沾自喜,紛紛離去。
肖局長注視著漸漸遠去的一個個背影,在屋子里踱來踱去,向姚小良等人耳語:“哎!我們繼續(xù)呆在這里,將會受到各種紛至沓來的干擾,勢必給破案造成更大的被動。何不帶走‘舌頭’,回縣里去制定對策,再求一擊呢!”……
當夜,肖局長一行人在局里對“舌頭”進行了詳盡的調查了解。不問不知道,一問覺荒唐。群眾專政害人苦啊!
“舌頭”叫王開佑,是鄰縣蟠龍坳公社人。三年前,去到離貝??h百多里地的吉慶縣上峰公社招郎?;楹蠓蚱奚蠲罎M,已有個兩歲的男孩子。不久前,王開佑察覺了妻子與本隊一社員勾搭上了。他氣不過,要與妻子離婚。岳父母不同意,策動自家親戚打了他一頓。他見自己臉面丟盡,人格受辱,便連夜翻山越嶺逃回老家,行至營盤嶺地界,在山坳口見一布包袱,他愣住了,剛要解包翻看,就被暗中在叢林中流動警戒的人們扭住了。至于招認,那是屈打成招,皮肉受不了苦喲……
好笑!好個群眾專政害人苦!若照當?shù)刎撠熑藗兊挠^點,幾乎又要釀成一曲現(xiàn)代傳奇了!
王開佑一席坦白至誠的話,使肖局長感到一陣陣痛楚:目下國家處在動亂之中,為非作歹之徒乘機風高放火、月黑,意想天開地制造混亂。法律神圣,法律何在?想到這些,他送目窗外,見烏云遮月,聽朔風凄厲,不覺喟然長嘆。
姚小良行色匆匆,趕來匯報。他們幾個人幾天來微服私訪,多方探究,仍無所得。姚小良看著神色焦慮的肖局長說:“從王開佑一事上,我感到,兇手十分陰險狡猾,正在竭力設置障礙,把水攪渾,妄圖蒙混過關,以求脫身。我想,罪犯肯定不是外地人。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應在死者隊上集中火力,查證出一個懷疑對象。為了麻痹真正的罪犯,王開佑暫在局養(yǎng)傷休息一段時間!”
此話不錯,可是偌大的營盤嶺,誰是懷疑對象呢?肖局長凝視明亮耀眼的日光燈,看著座鐘“滴滴噠噠”地走著,默然無語,怔住了。
【三】
“嘭!嘭嘭!”又有人敲門。小張領著一位身材豐滿,豆蔻年華的姑娘走將進來。后面緊跟著一位高而瘦、滿臉悲傷的年輕軍官。不消說,這是死者的丈夫了——聞訊后,他日夜兼程乘車趕回。他一把抓著肖局長的手,雙眼淚流,嗚咽著:“只……拜求……你們……伸冤了……”
肖局長拉他坐下,強忍悲憤勸慰:“人死不能復生。別悲痛了!兇犯可惡,我們一定要抓住他!你放心,我們一定竭盡全力破獲此案!”
年輕姑娘挨著死者丈夫款款落坐,自我介紹:她是死者的義妹,曾與死者感情篤厚。她淚流滿面地向大家談起一件事:
義姐被殺的晚上,約十一點鐘左右,義姐在家吹起牛角,號聲驚動了全村社員,都紛紛打著槁火跑向義姐家。我們那兒山深林密,時有野獸出沒,又是各家分居一地,近的相距一兩里,遠的就有四五里了。為以防萬一發(fā)生的意外,歷代相沿下一個規(guī)矩——誰家有事,吹牛角為號。凡本村的人,無論誰家務必出動一人趕去相助。氣喘吁吁的人們趕到義姐家,只見義姐神色慌張、氣息急促地說:“剛……剛才,我發(fā)覺一個人影從山上閃下來,進了廚房,我顧不得怕了,急走過去一手將廚房門死死扣上?!北娙寺犓f罷,趕緊分作兩隊,一隊進廚房、堂屋、臥房搜索,一隊去屋后山上搜索。鬧騰了好一陣子,沒見什么。好些人不由埋怨起義姐來,說她疑神疑鬼,看花了眼,害得人們演了出“狼來了”的戲。義姐有口難辯,也感到蹊蹺,但沒查出什么來,連累眾人冷手凍腳白跑一趟,自然覺得難為情,只是一個勁地賠情。想起來我真對不住義姐呀,除了她丈夫探親在家外,我總是陪義姐睡的。出事那天,我卻進城陪從南京回來探親的姑媽玩去了,一去好幾天。今天一回村,才聽說義姐被害的噩耗,我便跟姐夫連夜來找您們了……
李梅花說畢,死者丈夫又提供了一點情況:幾年來,他每年寄回幾百元錢。周壽英總是舍不得用,仍然苦吃苦作,錢都攢下了??扇缃?,他翻遍屋里的大柜小箱,這筆數(shù)目可觀的錢卻不見蹤影……
死者丈夫及其義妹的一番訴說,說得姚小良怦然心動,眼前豁地一亮。他拉過肖局長走到一邊,一陣耳語。
“言之成理!入木三分!”肖局長聽罷頓覺心胸開闊,幾天來的不快俱拋在九霄云外去了,用力一把攥住姚小良說:“你真是萬能腦袋!”又問李梅花道:“妹子,那晚上聞牛角聲而來的社員中,有誰沒到嗎?”李梅花搔搔頭皮,苦笑著:“那晚我在城里陪姑姑尚未回來呀!”肖局長笑著點點頭,“看我這記性。”和死者丈夫坐下,鄭重地叮囑道,“你們明天趕回去,有選擇地秘密地打聽一下,那晚哪些人缺席了!千萬注意,別打草驚蛇,也莫說到了我們這里!”
二人含悲忍淚,兩來兩往,完成了打探的任務。
【四】
這段時間,全縣各界各層紛紛議論:這案子就是包公再世也破不出;只可惜周壽英年輕輕死得不明不白。
肖局長不理睬這些,他已是成竹在胸,繼而東奔西走,明察暗訪,反復印證。死者的親屬、當?shù)氐睦相l(xiāng)們不時來催問案情進展。一時間,門庭若市,接待不贏。
死者大隊的負責人找著肖局長說:“你們可要替貧下中農(nóng)伸冤呀!周壽英死得好慘!我們那個鳥不生蛋的地方,五類分子出奇的多。還有幾個解放前是專做強盜的。這些年來,他們表面上規(guī)規(guī)矩矩,背地里什么事干不出。不是他們是誰?你們不性急,我們可要進行群眾專政了。先前幾天抓好了一個給你們,又說證據(jù)不足。好吧,過兩天,保證送一個貨真價實的上門來!”
死者小隊的一些人也一旁插話:“還有,周壽英喜歡認姊認兄認弟認妹,男人遠在外地,打熬不過,莫不是勾上了哪位?男人回家聽到了什么風聲,罵了她,她又和奸夫吵起來,奸夫氣不過,一頓出氣……”
肖局長一臉呵呵笑,聽后不緊不慢地說:“同志哥,你們抓階級斗爭是應該的,搞群眾專政也不能說你們錯,可是審定罪犯是要真憑實據(jù)的呀!這案子我們暫破不了,請示了上級,說過一向派人來。總要查證清楚的呀,可不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喲!莫性急嘛,性急要吃夾生飯!”
又過了五天。在這五天中,肖局長他們去了縣、營盤嶺區(qū),找著有關負責人,請求他們配合,如此如此,這般這般……
【五】
第六天下午,營盤嶺公社武裝部向所屬各大隊發(fā)出:“以小隊民兵為基本單位,全副武裝來公社集合待命,進行緊急戰(zhàn)備演習”的命令。
當夜色籠罩大地,在夜貓子哀凄的叫聲里,在崎嶇難行的山道上,在撲面而來的如割山風中,各路民兵急奔公社而來。
兩個鐘頭后,全公社所有民兵相繼來到公社大院。寬敞的地坪里,聳立著十幾根電線柱子,每根柱子上懸掛一盞五百千瓦的大電燈泡。把個公社大院照得如同白晝。這種氣氛頗有點戰(zhàn)斗演習前的味兒。
周壽英生前所在小隊的隊長兼民兵排長伍力,帶領本隊民兵來到第十根電線柱子下停住,這是指定他們列隊的地方。伍力整頓好隊伍,轉過身兩肩一聳,兩腳一靠,“啪”地行禮,向站在面前的公社武裝部長報告;話未出口,伍力發(fā)現(xiàn):離武裝部長身邊不遠處還站著好幾個人,并且都雙眼直瞪瞪地盯著自己,一道道目光銳利如劍。他猛然記起了:這不是的嗎?其中那個濃眉大眼、武高武大的年輕人不正是姚小良嗎?前一向調查案情時,他們打過很多交道的,不知怎的,他覺得自己的雙腿象篩糠一樣,臉上一陣紅一陣白。這當兒,伍力只聽得自己身后響起肖局長威嚴的聲音:“拿下!”
早已做好準備的公安人員們一擁而上,把伍力捆了個牢牢實實。伍力大喊“冤枉”,一個勁地掙扎。
公社一位負責人一見伍力被捆,心急火燎地走過來說:“哎呀,你們搞什么名堂!口口聲聲叫我們配合配合,卻是叫我們配合抓自己人!你早告訴我們要抓他,誰跟你們搭伙!告訴你們,伍力根紅苗正,是塊好料,要提拔他當大隊書記了呢。五類分子你們不捆,我們辛辛苦搞出來的罪犯你們不判,你們站在什么立場上了?你們打擊迫害貧下中農(nóng),就是打擊迫害革命,反對毛主席的革命路線!”
“是呀是呀,豈有此理!”許多人也在七嘴八舌地隨聲附和。
肖局長不管這些,只冷冷地回敬說:“同志哥,包票莫打早了,紅紙包不住火。搞任人唯親害死人喲!來,給伍力安上衣角!”
姚小良從衣袋里掏出那方兩粒米大小的衣角,嵌在伍力缺損的右衣襟上,里面用膠布粘好。任你怎么看,從顏色到尺寸大小,簡直是天衣無縫!
此刻,為伍力打包票者們一個個目瞪口呆,鼻孔里只有出的氣,沒了進的氣。
伍力六神無主,如一灘爛泥,倒在地上,竟然頹喪地囁嚅著說“我……我要不是這么窮,還有第二件棉衣穿,我……我不得落到這個下場……”
“說什么沒有第二件棉衣穿,那多人家窮得衣無領,褲無襠,也沒你這家伙窮得這樣兇殘!”公社領導嚴詞訓斥。
【六】
公社會議室成了臨時審訊室。面對這群洞若觀火的公安人員,伍力在沉默一陣后如實招供:他和外村一伙子人搞,只見輸不見贏,債主催索得他昏頭脹腦,聲言不還錢要他過不了年……狗急跳墻,他想到營盤嶺這塊地方,只有周壽英有錢,借了幾回,有借無還,還是死乞白賴地纏著要借。周壽英再不肯了,怒罵了他幾次。為此他窩了一肚子恨氣。
再是有天夜里他仗勢要逼奸本隊一位姑娘,恰被周壽英碰上,他非但出了丑,還遭了周壽英一頓罵:“你這個畜牲,按輩份你還是她的堂爺爺咧!你就這么不要臉!你干的好事!你常說要彈一床大棉被,把隊里的女子都蓋了,我以為你只是說著玩的呢,沒想到你來真?zhèn)€兒的,真動起手來了,好呀,你一賭二奸三賴賬,我給你走上面反映反映……”
他曉得周壽英這位軍官婆娘的潑辣勁,她從來是說一不二,說到做到的。倘使上面知曉,那后果怎堪設想?由此,他夜不能寐,在床上輾轉反側,思來想去,橫下一條心,他要滅口了。
那晚十時左右,他從山上潛入周壽英家,剛摸進廚房,便被正走出臥房到廚房來的主人,聽出腳步聲的響動,但夜太黑,周壽英也無法看清是誰,只厲聲喝問了一句。又急忙返回臥房點著油燈出來,將廚房門死死反扣住,再死勁吹響牛角。
躲在廚房里的他想爬出來逃走,他知道是毫無希望的,山區(qū)厚厚的木板房子扎實得很,上下四向都是厚厚的樓板,他插翅也難飛,他成了甕中之鱉。
凄厲的牛角聲響起,一聲緊似一聲,他更是喪魂落魄。焦急中突然想到廚房里有口大水缸,試探著摸過去,輕輕地掀蓋蹲入缸內,浸在冰冷的水中,忍住沁骨刺肉的痛苦,蓋上蓋子,屏心靜氣苦熬著。
等到眾人離開后,他跳缸而出,簌簌寒風中來不及擠干衣褲,于暗中摸著菜板上的菜刀,徑直沖向臥房捶門。
尚未入睡的周壽英一聽聲音是他,開門相見。他則左手揮刀,右手照準她身上連擊數(shù)拳,繼又脅迫她搬來柴草燒上,給他取暖。他返身拴死房門,強令周壽英清出其丈夫穿舊的棉軍服,他換穿后,威逼周壽英為他烘烤衣褲。其時他感到疲乏極了,朦朦朧朧地打了一下盹……一俟?jié)褚卵澮迅?,他追逼周壽英交出所有存款兩千余元,隨之將她打昏在床,連砍幾刀致死;不料驚醒了酣睡在床的兩個小孩,一見媽媽被殺的慘相,一瞬間魂飛魄散,連喊“伍伯饒命……”他意識到:小孩認出了他,若不斬盡殺絕,自己也會招致殺身之禍。于是,他再朝小孩們一頓。連殺三人后,他急忙洗凈雙手、身上的血污,換穿上烤干的衣褲,將脫下的舊棉軍裝放進一個大布袋內,丟在野外,以求覓一替死鬼上當。又在村里寨外煽風點火,誣蔑周壽英行為不端,以圖轉移目標……
伍力跪在地上,囁囁嚅嚅地招認了以上作案經(jīng)過,磕頭如搗蒜,渾身發(fā)抖,色如死灰。
【七】
肖局長向坐在身邊的公社負責人、其他幾位大隊負責人道:“怎么樣?同志哥!你們看錯人了吧。你們認為他紅,是的,好紅的,紅得喝人血!”
公社的負責人一個個羞恨交加,吹胡子瞪眼睛地訓斥伍力:“呸!你這個畜牲,算我們瞎了眼睛!敗壞了我們貧下中農(nóng)的名聲!”
“伍力,你這樣做,考慮了后果沒有?”肖局長威嚴地問道。
“考慮了!我認為自己是一隊之長,出身苦大仇深,又跑得紅,別人無論如何不敢懷疑到我頭上來?!蔽榱τ袣鉄o力應完話,暈厥在地上……
【八】
二十天后的一個上午,載著伍力的囚車,駛向營盤嶺鄉(xiāng)村設下的臨時刑場:距公社大院不遠處的一個山窩窩里。
觀者如潮,一見罪犯押下囚車,人們無不咬牙切齒。全副武裝的解放軍戰(zhàn)士站在刑場四周,。
罪犯伍力被推向刑場中央。行刑戰(zhàn)士扣動槍機,幾聲槍響,死有余辜的伍力被以正法典,倒在血泊之中。
離刑場兩百多米的山溝,那是一片墳地。一壘新墳前,風吹草動,李梅花和鄉(xiāng)親們繞著墳堆站定,默默致哀。
死者的丈夫,這位年輕的軍人,整了整軍裝,低首顫顫細語:“壽英,你聽見了?你一定聽見了!你,我的好妻子,安息吧!”
至此,在那個非常時期,這一撲朔迷離的衣角奇案,終于結束!縈繞在山溝里的槍聲,在人們腦際縈繞著多少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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