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甥女薇薇在孫輩中排行第三，我們大家都叫她薇妹妹，快滿三歲了。小孩子從牙牙學語至上幼兒園這個年齡段是最招人喜愛的，薇妹妹以她天真活潑、聰明伶俐的本性，經(jīng)常讓爺爺奶奶返樸歸真般陶醉在童趣盎然的歲月。我們把孫輩都當心甘寶貝，所以也讓外孫們叫爺爺奶奶。

薇薇從小在地板上爬，手腳錘煉得靈活輕捷，會走路以后就不再蹣蹣跚跚的了，樁子挺穩(wěn)當不摔跤。她把兒童好動的天性發(fā)揮得頗為出色，成天唱呀跳呀不知疲倦。在武岡住的日子里，帶她上街，不要哪個抱，甚至還不要拖，像個小精靈般的蹦蹦跳跳。哪家商店正在播放音樂，她會合著節(jié)奏手腳擺動、屁股扭扭地舞蹈，常常逗得行人駐足觀看、逗樂子。她的耐力不錯，不僅在平地走幾里路不在話下。今年七月我們一家人去爬湘鄉(xiāng)市的東山文塔，山路彎彎曲曲，又陡又窄，大人都走得氣喘吁吁，汗流浹背，不時坐下來休息，我們的薇妹妹竟然如履平地，除非個別陡得站不住腳的地方讓人抱一抱，上上下下幾乎是她獨立完成任務(wù)。

妹妹的模仿秀工夫挺到家的。哥哥姐姐讀書寫字，她也像模像樣地拿一本書，一邊翻一邊咿咿呀呀，或拿起本子和鉛筆涂啊畫的。去年過年到番禺舅舅家，在沙發(fā)墊子上，哥哥的課桌上，甚至潔白的膩脂墻上，畫得一塌糊涂，還自以為得意，張揚著：“哥哥，看，妹妹寫字?！笨腿藖砹私o她帶來禮物要她：“喊阿姨。謝謝阿姨。”她自然喊得爽快。要她拿西瓜蘋果給客人吃，她端著走過去，小腦袋一歪，嘴巴一翹：“喊妹妹。謝謝妹妹?！睙o不逗得大家捧腹大笑。

薇薇行動起來還會手腦并用。家里的電視機、VCD、電腦之類，只要看大人操作過一兩次，就會自己動手開關(guān)。玩具或者糖果擺放在較高的地方，會搬條凳子爬上去拿。記性也好，什么東西她只要看到過，即使過了一段時間，也能找到。住在鄉(xiāng)下里時，有好多次幫爺爺奶奶找到高壓鍋的氣壓錘、啤酒起子、水果刀……

薇薇很能適應環(huán)境，媽媽要上班，跟爺爺奶奶回鄉(xiāng)下時，只是離開的那一刻哭著要媽媽，勸慰幾句情緒就穩(wěn)定了。到了一個新鮮地方，能夠很快地合群。她的嘴乖，長幼有序，爺爺奶奶、叔叔阿姨、哥哥姐姐喊得稚聲嫩氣，清甜清甜，人見人愛。出手也特大方，拿了糖果出門，不到一陣工夫，就有福同享地分發(fā)給小朋友們了。所以小朋友們最喜歡和她一起玩。我們把她送到媽媽那里回來后，都問妹妹回來了么？

薇薇和爺爺最是心心相印。要是有不順心的事哭鬧起來，媽媽、奶奶哄勸不住，爺爺抱在懷里，扮個鬼臉，或蹦個高高，就會雨過天晴，破涕為笑。晚上有時疲倦了卻不肯打瞌睡，媽媽往往哄不了，爺爺抱著輕輕哼起催眠曲，在走一走、搖一搖中，不知不覺就酣然入睡。在武岡住的日子里，爺爺每逢星期天去看她時，總要買點糖果或玩具。她一見我，馬上撲進懷抱，接住禮物，一聲“謝謝爺爺”還不夠，還要翹著小嘴親爺爺一口。她吃著糖果甜蜜蜜的，我沒吃，也一樣的蜜蜜甜。每當我閑暇時，她就要我架著二郎腿，然后坐在我的腳脖子上。我一邊搖，她跟著一邊唱童謠：

“搖搖，擺擺，擺到南海。

南海一只塘，扮個鯉魚娘。

一半認岳母娘，一半自己嘗……”

見我搖累了，就換一個節(jié)目：推磨。她坐在我大腿上，我拉著她的雙手，一前一后推拉著，跟著唱得興趣盎然，字正腔圓：

“推磨，扯磨，　推豆腐。

哪個吃？妹妹吃。

妹妹吃了做什么？

妹妹吃了絞籬笆。

籬笆絞得稀，

野貍抓閹雞。

籬笆絞得密，

野貍鉆不進……”

在和妹妹的游戲中，我把一切世俗的雜念、工作中的愁苦煩惱，統(tǒng)統(tǒng)拋在腦后，只覺得回到了只有童貞的歲月，融融樂樂，怡然而醉……

妹妹也有頑皮的時候，奶奶從小帶著寵著，是奶奶的小尾巴，經(jīng)常粘著不肯放手，離開一步就要哭鬧。我和她玩，多半是奶奶在身邊。抱著睡覺，要摸著捏著奶奶的胸前才能安寧。每餐吃飯必須打持久戰(zhàn)，追來追去喂上一口就是一次不小的勝利。以致喂一碗飯要在微波爐里熱兩三次，拖延個把小時。在鄉(xiāng)下住時，經(jīng)常喜歡吃零食，清早起床，第一句話就問：“奶奶，妹妹吃點什么呢?”自己家里有娃哈哈、糖果不稀罕，非要去姨奶奶家的小百貨店買來吃不可。常常問：“奶奶（爺爺）有錢嗎？妹妹要一個錢買水果凍吃。”非纏著你給了錢才放手。有時把奶奶放在抽屜里的錢，十元二十元一張的都在所不辭地拿出去。一次竟然從爺爺掛在墻上的皮包里拖出張百元大鈔揚言要買冰棒吃。平時和村上的小朋友在地上打滾、溝里耍水，奶奶一天要給換兩三次衣服。同時也和那些兒童一樣土得掉渣，一口方言土語說得溜熟，罵人的野話也出口成章。以致到了湘鄉(xiāng)，她的話爸爸一句也聽不懂。

爺爺奶奶在孫子面前是嚴肅不起來的，總是試圖將自己曾經(jīng)沒有幸?？裳缘耐険p失成倍地彌補到他們身上，因而一味的嬌寵。這就是隔代教育的缺陷。不久前，妹妹被送到到媽媽身邊去了，我們回來時，她把爺爺奶奶的衣服抓得緊緊的哭著喊著不讓走。回來后，我和老伴經(jīng)常犯失落感，不時要打開QQ在視頻里和妹妹聊聊天。她一見我們，總是高興得大喊大叫：“爺爺奶奶，快來接妹妹……”讓我們欣喜的是，才個把月時間，聽說就進步很快了，從服服帖帖讓姑姑喂飯上升到自己規(guī)規(guī)矩矩吃得好吃得飽的檔次，吃零食的習慣也改變了。說話也開始與普通話接軌，并且就要進幼兒園了。

有失也有得，什么事情總有它的兩面性。當然，妹妹能在一個溫馨又不失有制約的環(huán)境里愉快健康成長，是爺爺奶奶最大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