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都市里的老鄉(xiāng)

   十  吃飯磕砂 猴臉找岔

臟兮兮，亂糟糟的馬路市場里，行人車輛擁擠不堪，中午時分生意清淡，歇下買賣的小蓮順手拿出隨身攜帶的課本來，打開扉頁，“書山有路　與君共勉　肖大暑”幾個并不出色卻含意深重的字，她端詳良久，一片楓葉戀戀不舍地離了樹枝，飄飄揚揚跌落到書上，她沉吟片刻，收做書簽，旁若無人地看起書來。

不知何時，德寶偷偷地走到她的身后，一邊搶過她手中的書，一邊嬉笑著說：“什么書？看得咯認真嘍！”

“人家正看正書呢！”小蓮瞪他一眼。

“禁書？禁止看的書噻！”德寶故意不還。

“正經書呢！”小蓮揚手一奪：“閑來沒事溫習、溫習。”

“咯書――難看得懂――不看也罷。”德寶順手從衣袋里扯出一個隨身聽，摘下耳機遞給她：“聽聽歌嘍。”

小蓮接過來，塞到耳朵里。“真的好想你，我在夜里呼喚黎明……”歌聲震蕩著耳膜，她不由的把音量關小了點。

“好聽嗎？”德寶擠眉弄眼：“送給你的，喜歡嗎？”

不知道小蓮聽明白沒有，只見她晃頭擺腦，跟著在唱：“…天上的星星喲，也知道我的心……”

正在這時，城管隊協(xié)同街道辦事處針對小區(qū)亂、臟、差等現(xiàn)象下來了《關于堅決取締馬路市場的通知》，要求所有攤主盡快做好安排：要么進入規(guī)范的集市租攤位門面，要么停業(yè)！

小蓮慌忙摘了耳機，不知如何是好。望著三輪車上的豆腐香干心里直打鼓：芹姐自從與成滿哥好上，這生意便心不在焉了，自己一個人單槍匹馬又不便去農貿市場租攤位銷售??！

德寶聞訊，笑從中來：“我那餐館近來生意特別紅火，我德發(fā)哥與小香嫂子搞腳手不贏，我又忙于采購應酬，店堂里都應付不過來。這不？你正好到我店里去坐臺噻！”

“坐臺？坐你個鬼呢！”小蓮氣得臉一紅，將隨身聽一把丟給他。

“哦，不，不！說錯了。”德寶一邊打自己的嘴，一邊糾正道：“就是請你去幫著點菜買單……”

“叫我埋單？”

“不、不！叫你賣單。”

“結帳埋單！”小蓮跟著糾錯。

正說著小芹手提坤包，花枝招展地姍姍來遲。嚼著德寶遞上的口香糖，她接過話應道：“要得、要得，小蓮！你還考慮什么？就去他店里得啦！”

小蓮身不由己地點點頭，算是答應了。

午后的兄弟餐館，一桌桌酒席盤杯狼藉，客人們酒醉飯飽，陸續(xù)埋單而去。

“晚上定的幾桌，還缺些東西：陶華碧的老干媽、李錦記的蒸魚油、美味源的老抽……”德法一邊報，一邊叫德寶準備去買，特別強調雞需活宰，斤七八兩一只，雄魚只要頭，兩斤左右一個……

德寶說聲記不得那多，還要問，吧臺邊的小蓮給他遞上及時寫下的紙條，他回頭一笑，樂哈哈地出了門。

門外，一位面黃肌瘦的大嫂，衣服襤褸，背上背著一個大頭娃娃，手里拿著一個變形了的鐵皮碗，一邊走近餐館，一邊低聲哀求給點幫助，說是丈夫早死了，孩子又得了怪病，四處求醫(yī)問藥，討米度日……

德寶嚷著這里又不是救濟所，惡呲呲地叫她走開。小女孩不知是被嚇了，還是餓了，忽然哇哇哭出聲來。“可憐、可憐吧？”大嫂表情痛苦地低下頭，有氣無力地說：“我們一天沒吃飯了。”

身為打工妹的小蓮看在眼里，急在心頭，不由自主想起了未曾謀面的母親，據(jù)說當年母親懷了自己，登胎滿月，得不到休息，臨盆還去地里干農活，因為勞累過度，將自己生在了棉花地里，產后大出血啊，聽說是染紅了剛摘的棉絮，一片又一片片。。。等遠在山頂砍柴的父親，踏著殘陽匆匆趕到她的身邊，母親已經一命歸西，。。。

望著大嬸無助的眼神，她連忙開門相迎，搬凳請坐，正在收拾碗筷的小香也同情地端來一些飯菜。

在小蓮的要求下，德發(fā)支了試用期一周的工資給她，正要問她怎么的，只見她拿了那一百元，默默地塞到大頭娃娃的衣袋中。

大嫂淚眼模糊，放下碗筷，跪到地上，連連叩謝。

小蓮心潮起伏一把扶起她，回頭拿出豆奶粉，用溫開水沖調了，一口一口來喂大頭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