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都市里的老鄉(xiāng)

九　憂喜來電 劉芹取舍                                     

  石佗接手豆腐坊后，請了高長子與王矮子兩個老鄉(xiāng)幫搭倌，熱鍋熱灶，熟門熟路，很快便上了馬。

  酷暑漸漸消去，涼秋慢慢到來，秋分前后的一天中午，大伙正在吃飯，電話鈴響了，來電顯示省內(nèi)長途，坐在近邊的小蓮正納悶是誰從老家打電話過來，連忙按上免提，以便大家聽得到。

   一聽鴨公喉嚨吭聲，小蓮便聽出來了，高興地連聲喊：“大哥嗎？……大哥！大哥！”

  一根電線穿過千山萬水，幾百里路外清晰地傳來了親人的話語，大伙激動不已，這可是老家親人第一次通過電話交流啊！更何況是大發(fā)哥說他回家蓋起了新樓！

  “這么快就修了樓房？”小蓮問。記得來長沙時，老父親還在為那座搖搖欲墜的土胚瓦屋維修發(fā)愁呢！

  “有錢嘛！有錢做事還不快？”大發(fā)話里充滿驕傲：“拆舊翻新，石山?jīng)_里就數(shù)我們家漂亮啦！”

    “咱家也裝電話了？”小芹淡淡地問。

    “沒呢！今天進城辦置東西，順便到電信局打電話……”鴨公喉嚨還要講，胖嫂尖著嗓門搶過話頭：“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們明天進火請客呢！”

  “好、好！那祝賀大哥大嫂吉星高照、安居樂業(yè)啊！”小蓮喜滋滋地說。

  “哈哈、哈哈哈！”一片嘻笑聲中對方掛了電話。

   小芹卻在一旁講開了風(fēng)涼話：“幾萬塊錢，堆在那窮山溝里，好什么好？不如租個房子住在城里……”

  “山溝里有山溝里的好，城里面有城里面的好嘛……”小蓮勸她講話別絕對。

  小芹更是來了氣：“那只看見山溝里有人往外面跑，城里人不肯下鄉(xiāng)去呢？你別說了，煩躁！”

  第二天傍晚，小芹正無聊煩躁，電話鈴響了，對方操一口鄉(xiāng)音點名要找她，小芹自報姓名，莫名其妙地問他是誰？

    “我？我是大寶呢！我、我家也修了新樓房，快、快完工了。你、你回來吧？我要娶、娶……”

  “討厭！”不等對方說完，小芹啪地一下掛了電話。

   一旁的小蓮聽出正是多次托人向姐提親的胡大寶，想必是今天到大哥家送了賀禮，喝了酒，便說：“也不知他從哪兒打電話來，姐，你就讓他說完嘛！”

  “說，說你個鬼！”小芹來了氣：“那窮山?jīng)_里，修得再好也比不得城里的廁所角落，我、我才不回去哩！”

  石佗在隔壁聽小芹這么講話，不便插嘴，訕訕地解開麻袋，一勺一勺地舀出黃豆，準(zhǔn)備泡水打漿，他心里想著，賺足了錢，才有資格向小芹開口。                                                                              

    又是一個午后，大發(fā)打來電話，說是胡大寶那天送了厚禮，喝了酒，專程跑鎮(zhèn)上出高價打來的農(nóng)村電話。這不！今天又租了跑跑車帶了父親到縣城郵局來打電話。

  小芹本不想接，聽說是老爹出了面，勉強問聲好，便毫無商量余地地說決不回去嫁那男的！

    父親在電話那邊急得直喊：“大寶，沖里遠近家境最好的了，你舍他不嫁，要選怎樣的人家？”

   “我才不選那窮山?jīng)_里！就是縣城里我都不想。”

   “爹的話你也不聽了！”老爺子連聲咳嗽，生氣地罵：“那你就不回來了？”

   “不是給你送終上墳，我就不回去！”小芹“啪”地又掛了電話，生氣地邊出門邊自言自語：“癩蛤蟆想吃天鵝肉，那寶崽，我才不嫁呢！”

   剛剛進貨回來的石佗聽了她后面一兩句，不問也能猜出幾分，愣愣地躲在堆滿貨物的車旁，悄悄地掏出剛剛為她買的鉆戒盒，默默地看了看，靜靜地又將它合上，輕輕地嘆了口氣：“癩蛤??？天鵝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