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題記:父親的一生,是平凡、善良、感人的一生,他為我們能有好的生活而披星戴月、日夜操勞,他任勞任怨,無怨無悔的為兒女們獻(xiàn)出了畢生的精力。我無法用言語表達(dá)失去他的心痛之情,但我知道,世界上最生動的語言,就是用文字記下自己親身的感受。為了記住父親的大恩大德,在父親的墳頭立一塊碑,每年的清明,我會帶著我的家人來為老人家寄托哀思!
懷著無比悲痛的心情把父親安葬之后,膝蓋已跪得幾乎麻木。在堂哥與他妹夫的攙扶下,我一路喊著父親回了家。
按照習(xí)俗,我給父親燒了四合大院,包括一些我不知名的東西,老天總算是送了一點(diǎn)點(diǎn)人情,只在出殯之前和下葬后下了一陣中雨,這雨是老天代我而哭的眼淚罷!化屋時居然雨停了。于是,天黑的時候,我在化屋的地方點(diǎn)上蠟燭和稥,再來到父親的墳前上香點(diǎn)燭,燭光好照亮父親把我燒給他的四合大院搬到陰間去。
第二天,二叔三叔與滿叔帶著我、我兒子、我三個姐夫還有兩個大外甥,把父親的碑調(diào)整裝正,再把墳頭整得又圓又高,我把草皮一張一張的附在上面,不留一絲一縫,澆上兩桶水。整個墳的周圍被弄出大圈空地,再挖了一條簡單排水溝,把碑和祭祀平臺用水泥澆注好已是天黑月圓了。
已是上香點(diǎn)蠟的第三個晚上,也是十五。天倒是晴了,風(fēng)卻很大。圓月已升起,我感覺這夜的天空是出奇的高,再過兩天我就打算回江蘇上班了。點(diǎn)上香,深鞠三躬,然后恭恭敬敬的把香插在碑前,點(diǎn)起的蠟燭被風(fēng)吹滅了,再點(diǎn)上又滅了,幸好有準(zhǔn)備好的瓦片,在瓦片的遮擋下,蠟燭終于是燃了起來。望著父親的墓碑,往事歷歷在目。
正如林老師在我父親的追悼會所言,父親一生清貧,多遭厄運(yùn):7歲那年?duì)敔斁退懒?,幼小的父親與奶奶給僵硬的爺爺穿衣服的時候,嚇得哇哇直哭,但轉(zhuǎn)身之后,就與奶奶承擔(dān)起了養(yǎng)家糊口的重?fù)?dān)。直到叔叔成家,兩個姑姑出嫁,父親才與母親成了家。命運(yùn)與父親來說,始終是不公,我剛開始記事時,四姐得了腦膜炎,家中無錢給她治病,一個禮拜就去世了。我清楚的記得,父親用薄板訂了一個簡單的棺木,把四姐放在里面,母親哭得死去活來,父親噙著淚水,一下一下的釘著棺材,手中的錘似有千斤重,我看到血染紅棺木的時候,父親竟毫無知覺。
哥哥雖然不孝,當(dāng)哥哥突然去世的時候,給父母的打擊卻是最大的,因嫂嫂的狠心,當(dāng)時給我家的感覺,真是家破人亡。哥哥拋下兩個還在襁褓中的侄女就走了,父母因?yàn)閭?,整日傷心欲絕,幾乎瘋癲。嫂嫂趁機(jī)把家產(chǎn)搬光,帶著兩侄女一走了之。
父親終于沒被擊倒,為了三個姐姐和我,他和母親重新振作,回到往昔。起早貪黑,披星戴月,挖山墾荒,伐木砍柴,日子一天天好了起來??删驮诟改笢?zhǔn)備為我蓋新房子的時候,意外又發(fā)生了,挖山沙的時候居然塌方了,幸虧搶救及時,二姐的命是保住了,望著從沙子里面挖出來的二姐,腿被壓斷,白骨森森。我嚇得哇哇直哭,我哭喊著把父親尋來,在大家的幫助下,七手八腳的把二姐送到人民醫(yī)院,多虧三叔出面,保住二姐沒被截肢,但把二姐醫(yī)治好,不僅花光了家里的所有積蓄,還欠了許多債。看著白發(fā)蒼蒼的父親,含辛茹苦的母親,我決定放棄升學(xué)外出打工。
歲月如流,幾經(jīng)拼搏,我終于能讓父母過上好日子了,我不想讓年事已高的父母再過苦日子,總是勸他們不要再種田種地了,然而老人始終有他們的想法,總覺得在有生之年一定要為我留下點(diǎn)什么?盡管七老八十了還要堅(jiān)持種田種地。
2009年3月母親從草樓上摔下來,我探親假回家,花了近2萬才治好,母親能走路時我回公司上班去了。沒想到,同年7月父親同樣從草樓上摔下來,80多歲的父親,怎能受此重傷?我立即打電話告訴堂叔,堂叔讓堂哥開車回家,轉(zhuǎn)念一想,老人摔傷,不能亂動,又找醫(yī)院的朋友,喊了救護(hù)車去的,經(jīng)過搶救,命是保住了,身體健康狀況卻一落千丈。我再次請假回家,當(dāng)我來到住院部時,父親竟背轉(zhuǎn)身不肯看我,我知道他難過,他是在自責(zé),可我又能說什么呢?該說的都已在歲月中流失。
就這樣,父親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轉(zhuǎn)眼到了2011年。
十月的時候,大姐打來電話,說父親身體不行了,抓緊回家看看,我立即請假回家,父親聽說我第二天能到家,他一大早就起床了,盡管已瘦得皮包骨。吃了早飯就坐在堂屋的涼床上等,日暮我回到了家,父親開心的笑了。吃完晚飯,父親就跟我說家里的一切狀況,盡管我心知肚明,但我還是耐心的聽他說,說著說著,居然說到他死后,自己要葬的地方去了,我心里隱隱有一種不安和傷痛。難道他竟要離我而去了嗎?我把醫(yī)生請到家里,給父親治療,經(jīng)過幾天的治療,父親說不用了,治不治一樣,只是三姐還沒回家,不見三姐他是不會死的。假期一天天過去,三姐還是不回家,我和二姐只好先回公司上班了。就在我回公司不久,三姐回家了,過了十幾天,三姐也會公司上班了。三姐剛走的第二天,大姐打來電話,說父親身體又不好了,適逢公司事多,要接受集團(tuán)公司的檢查,我打電話讓堂哥把父親再次送到人民醫(yī)院住院,想等公司檢查完了再回去。父親住了半個月的院,他不肯住了,說醫(yī)院的伙食太差,他要回家,大姐和大姐夫應(yīng)我的要求不讓他回去,他就生氣的說:再不讓我回去,到時候你們就到醫(yī)院來撿老骨頭。母親也說,父親身上已經(jīng)掉了一層皮了,俗話說,不死也得脫層皮,想必掉了皮就不會有事了。我只好同意父親出院了,每天我都打電話回去問問情況。
父親出院的第5天我忙,沒打電話。第6天做了一天的臺賬,下午天黑的時候,大姐打來電話說父親可能不行了,只怕熬不過晚上,我氣得直罵大姐,怎么不早說?由于晚上沒車,我決定第二天回家。夜里23:55分,堂哥打來電話說我父親已經(jīng)去世了,雖堂哥說出父親去世之前要我有心理準(zhǔn)備,但我還是覺得猶如晴天霹靂,反應(yīng)過來后我泣不成聲。
回家的路途,只要接到電話我就抽泣不已,我無法在別人面前隱藏我的傷悲。
一陣涼風(fēng)襲來,心感一陣寒意。墳前的燭光搖曳了幾下,山脊梁好像與天要接連起來一般,一片祥云穿插其中,眼前似乎竟有金光閃了三下,爾后,天空、白云仿佛要隨著那金光離去,避開山梁,只將月亮留下。
撫摸著墳頭石碑,我心里輕輕的對父親說:父親,我就要回去上班了,你88歲的高齡離世而去,希望你遠(yuǎn)在天國,遠(yuǎn)離了塵世的痛苦與不幸,地母啊!請給我父親一個安慰的靈魂塵歸故土。明年的清明,我再來為我的父親跪拜、祭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