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快點回來
兒子又是一夜未歸，父親張山整個晚上只能說是躺在床上而已，哪有什么睡意？凌晨，外面起風了。風吹門，門“喳喳“.的響了一下，張山以為兒子回來了，急忙從床上爬起，衣也顧不上披，匆匆忙忙去開門。門外，一陣冷風迎面吹來，他哆嗦了一下，打了一個寒顫。看來兒子今晚又不會回家了，王山無奈地再次把身子縮進被窩里，以便溫暖一下涼涼的身子。
秀秀啊，我對不起你，我真的想來找你了，可是我沒有臉來見你啊。我沒有培養(yǎng)好孩子，辜負了你的托付。一想起秀秀，張山便會老淚縱橫，淚沾帎巾。秀秀臨終前的囑托，一直在他耳邊回響。
秀秀是張山的妻子，在他們的孩子才幾歲那年，不幸遭遇了車禍，當張山聽到消息，風急火燎地趕到醫(yī)院時，妻子已是命懸一線，氣若游絲。張山抓緊了妻子的手。秀秀念念不忘的是他們的兒子。哀傷地望著丈夫，斷斷續(xù)續(xù)的說:“你要，好好的，把我們，的兒子，撫養(yǎng)大?！睆埳诫u啄米似的點著頭，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個勁地往下掉。妻子費力地把話說完，頭一偏，永遠地閉上了眼睛。
想起妻子臨終的托付，想起失去母親后年幼兒子的悲哀和可憐，張山決定用加倍的父愛來補償兒子。從此，這個沒娘的兒子，更是成為了他的心頭肉。他對兒子百依百順，兒子要天上的月，他不會去摘天上的星。他寧可自己吃再大的苦，也不會讓兒子受半點委屈。
為了兒子，張山幾次拒絕了熱心人為他牽線搭橋，為了兒子，他又當爹，又當媽，不辭勞苦。妻子死后，雖然也得到了幾十萬的賠償金，但是，為了給兒子積攢更多的錢，無論苦活累活，只要是能賺錢的活，張山都會拼死拼活的去做。兒子在養(yǎng)尊處優(yōu)，要啥滿足啥的環(huán)境中慢慢長大。對兒子的過于溺愛，形成了兒子唯我獨尊的秉性。后來上學，成了班上的“小霸王?！崩蠋煹淖鳂I(yè)布置不得，做錯了事，老師批評不得，真正的老虎屁股摸不得。老師說起他就頭痛，后來他索性學也不上了，老師倒也樂得如此。
失學后的兒子，成天東游西蕩，變成了一個為所欲為的社會小混混。張山恨鐵不成鋼，卻又朿手無策。等到兒子到了結婚年齡，托人介紹，化了一筆可觀的錢，給兒子辦了婚事。本以為，成家后的兒子會有所好轉。然而，結婚后的兩口子，大吵三六九，小吵天天有，有一次兒子動起手來，將堂客打得頭破血流，兒媳婦從此走出家門，再也沒有回來與他們一起過日子。
兒媳婦走后，兒子更是破罐子破摔。最近，又沉湎于賭搏，輸了就伸手向張三要錢。俗話說，興家好比針挑土，敗家猶如水冼沙。張山本來一個還算殷實的家，在兒子的一再折騰下，家里經濟基本全面崩潰，家無余財。
“唉，”在張山一聲聲的長嘆短吁中，雞打嗚了，又過了一陣，天大亮了。外面有人敲門，毃得有些急。張山打了一個長長的哈欠，在神情有點恍惚中打開了門。來人似乎面熟，但又記不起究竟是誰。來人告訴他，說他兒子昨晚與人賭搏，借了人家一萬元，還不起債，被人家關押起來了，要他即刻拿錢去贖人。
“一萬元？”張山頭皮發(fā)麻，腦子里嗡嗡作響?，F在家里的日子已經是老鼠子偷漿吃，日圖一日了，哪里還有錢拿？不爭氣的東西，干脆不管他了。不管他？張山眼前出現了秀秀那雙郁郁的眼睛，可憐的兒子，此刻正在人家手里，不送錢過去，人家會把他怎么樣呢？兒子會不會受折磨？兒子可是從來沒有受過苦的呀！想到兒子受苦，張山就心如刀割。還是先借錢把兒子贖出來吧，至于日后還債，自己這把老命再拼一拼，不說了，先借錢救人要緊。
張山感覺有點頭重腳輕，走起路來也就有些搖搖晃晃。他準備去舅佬爺的大兒子舅表家里借錢，這個舅家大老表經營著一個本村煤礦，在煤炭滯銷的那幾個困難年頭，曾經找張山借錢渡過難關。這幾年煤炭行情一路飆升，這個大老表風生水起。張山想，找這個老表借一萬元錢，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離大表家的路程不算遠，步行也就三四十分鐘就到了。近兩年大老表在鄉(xiāng)下修起了一棟別具一格的農村別墅，顯得豪華氣派，房子的空坪外還砌了圍墻。張山走進圍墻大門，大老表正在發(fā)動汽車，準備外出，見老表來了，忙從車上下來，兩人說著客套話，一同走進客廳。沙發(fā)前的茶幾上，早準備好了蘋果，香梨等幾種水果。大老表泡了一壺熱茶，倒了一杯，請張山喝，并吩咐大表嫂安排早歺。張山連聲說，不用，不用，我還有急事。說罷端起茶杯猛喝了一口，茶太燙，張山哇的一聲，把茶水全部吐了出來，光亮如鏡的大理石地板上，頓時濕了一片。張山只覺得舌頭如火燒了般刺痛，一邊往嘴里吸著涼氣一邊說:“真是急糊涂了。"
“心急吃不得熱豆腐，心急也喝不得熱水啊，”大老表揶揄著，“什么事，能把你急成這樣子？”
“唉，”張山話未出口，連連嘆氣，”我那個不爭氣的東西，昨晚賭搏，借了人家一萬元錢輸了，要拿錢去，才肯放人，你看我現在……“
“老表，不是我說你，“大老表打斷了張山的話說，“孩子都那么大了，你總是摜著，這操心，要到什么時候才是個頭??？“
“唉，只要我還有口氣，就不想看著他受苦受罪，等哪一天，我腿一伸，也就眼不見，心不煩了。"
"今天要一萬，你借了，他明天又要二萬，你怎么辦呢？”
“現在這個樣子，還能怎么辦？你先把錢借給我，我去把他贖回來，再說吧，唉…"
”不是我為難你，老表，你把錢用在正當的地方，我沒得話說，你用來替兒子還賭債，這是個填不滿的無底洞，我借錢給你，是害了你，我不會借的。“
“我求求你了，就算這是最后一次。”張山眼里淚花流動。
”求也沒用，不借就是不借。"
"老表，這么多年了，我求人從來沒有給人家下跪過，今天為了兒子快點回來，我給你跪下了。"又激動又委屈的張山，真的跪了下去。
“快起來，快起來?！熬思掖蟊砘琶沓端饋怼?/p>
”你得答應借錢給我。“
“你起來，我借，我借，孩子真是被你寵壞了?！?/p>
“唉，真是沒辦法，誰叫我是他父親呢？“張山借了錢，顧不上饑渴，顧不上疲憊，強打起精神，心急如焚的贖兒子去了，他只想讓兒子快點回來。
[作者簡介]周前進，網名老大，企退職工。湖南師大漢語言文學自考畢業(yè)。上世紀八十年代有小說，詩詞見諸報端，后寫作中斷。今年三月，再次開始文字原創(chuà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