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我記憶的沙灘,曾經撒落童年一枚枚小貝殼,讓我怦然心動。我夢回那片曾經走過的沙灘,將那色彩斑斕的小貝殼重新拾起,拾回一顆稚氣、純真的童心。
水從哪里來?
溪邊碼頭,母親在洗衣服,我和幾個小伙伴坐在溪邊巖石上玩耍。清清的溪水靜靜的流淌,小魚兒在水中悠閑地游來游去。大家看著溪水,爭論著一個問題:水從哪里來?
文斌說,水從天上來;我說水從地上冒出來。大家都說不清楚,我只好請母親來回答。母親伸了伸腰,笑說道:“你們倆說的都沒錯。水從天上掉下來,也從地上冒出來。”我抬頭看著天,看到天上的云彩,不解的問:“天上的水從哪里來?”母親說:“天上的水從地上來,沒有地上的水,就沒有天上的水。”文斌好奇地問:“天那么高,地上的水怎么爬到天上去的?”
母親笑道:“飛上去的。地上的水變成霧氣飛到天上,就變成是天上的云,天上的云飛來飛去就變成雨,雨落到地上就是水。”“我怎么沒看到溪水變成霧氣?”我還是覺得奇怪。母親告訴我,這是科學,要長大了好好讀書才能弄明白。
從那以后,我盼望著早一天背上書包上學。
采蘑菇
采蘑菇是最有趣的一件事情,每到采蘑菇的季節(jié),我總是晚上睡不著覺,夢里看到五顏六色的蘑菇向我招手。
天剛朦朦亮,哥哥們上山采蘑菇,我悄悄地跟在哥哥們屁股后面,文斌也跟著他姐姐上山采蘑菇。我們倆是最要好的哥們,會合之后,去了另外一個山頭,那里有不少蘑菇,都是特別好吃的哪一種,雖然叫不出名號,但那口味我們知道。我們倆事先約好,不管是誰先發(fā)現(xiàn)蘑菇,一人一半。
我來到一處山林,那里有許多蘑菇,紅的、白的、黑的、黃的,五顏六色,應有盡有。
“文斌,快過來,這里好多蘑菇。”我欣喜的叫道。文斌走過來,看到一大片蘑菇,驚叫一聲:“哇!發(fā)財了。”
我們倆把那些好看的大蘑菇全部采了放在籃子里,都是滿滿的一籃子。我們高高興興的回家,本想炫耀一番,誰知媽媽看到那一籃子蘑菇,哭笑不得。她指著那些又大又漂亮的蘑菇,說道:“細伢子,這是蛇蘑菇,好看不好吃,有毒,吃不得的。今后采蘑菇要注意了。”我終于明白:為什么那么多蘑菇沒人要,原來是要不得。
人們常說‘中看不中用,馬屎皮上光’,也許就是這個道理。任何事物光看表面是發(fā)現(xiàn)不了內在美,只有經過嘗試才能知道。
晚歸
夕陽西下,晚霞映紅了西邊的天際。晚歸的人們踏著歌聲,牧童騎在牛背上,撒下一串串笑語。
我和文斌扯豬草,因為貪玩,篩子里還是空空的。“怎么辦?太陽下山了。”文斌著急。我心里當然著急,母親是最疼愛我的,天黑了遲遲未歸,她一定會擔心。
“要不,我們回去吧!別讓大人們擔心。”我說道。“要回去你回去,我不敢,我媽是后媽,我爸在外工作,沒人疼我。”文斌說道。
“我們是哥們,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你不回去,我也不回去。”我坐下來。
“要不,我們去觀音洞,就在那里過夜。”文斌提議。我有點害怕,為了哥們,也只好如此。
我們來到觀音洞,我站在神仙橋,看了看家門口,只見母親踮著腳尖在那里張望。
“細伢子呃——細伢子呃——天黑了,你在哪里?快回來呃——”母親在呼喚。
村里炊煙裊裊,叫聲、哭聲、喊聲匯成一片??吹郊胰酥?,我的心里不是滋味。“文斌,要不我們回去吧!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要打要罰我和你一起承擔。”文斌沒有說話,他似乎還拿不定主意。“聽說石洞里有巖鬼童子,到了晚上出來挖小孩的心肝。”我說道。文斌聽了嚇得渾身發(fā)抖,他背起篩子就走,我暗暗慶幸。
我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回到家里,父親看到我背著空篩回來,氣得臉色鐵青,伸出大巴掌就打,母親護著我,替我擋了那一巴掌。從那以后,我再也不敢貪玩。
抓泥鰍
文斌是抓泥鰍的能手,每次下田,他總是抓一兩斤。我想跟他學經驗,每次和他一起抓泥鰍,都在看他的一招一式。文斌抓泥鰍有絕招,只要那里有腳印,腳印里有泥鰍泛水,他伸手一抓,準是一條,那泥鰍逃跑也跑不了。我偷偷的學了幾回,可是學來學去還是老樣子,抓不到。有時候碰巧抓到一條,到了手上,“哧溜”一下,泥鰍掙脫我的掌握,掉進水田里,消失得無影無蹤。
“文斌,能否讓我看看你的手?”我懷疑他留了一手。
“看手干嘛?我的手還不是和你的一樣?”文斌說道。
“不一樣,你抓泥鰍一抓一準,而我抓到手里也抓不住,這里面一定有原因。”我說道。
“沒什么稀奇的,你的手沒干過什么重活,細嫩光滑,泥鰍的身子也很光滑,所以就滑過去了。而我的手,你看——”文斌說罷伸出手來。我看了看他的手,結著老繭,粗糙得就像陶銼。
“沒想到,你的手變成這樣?”我非常同情。
“沒辦法,這都是命呀。”文斌苦笑。
我不信邪,非要練就絕活,一有時間,我就下田抓泥鰍,久而久之,我也一抓一個準。那一天,我也抓了一斤多,母親還夸了我?guī)拙洌赣H和哥哥們吃著我親手抓的泥鰍,也在表揚我,我的心里甜滋滋的。
讓家人分享勞動成果,那是一種幸福,如果能讓更多的人分享,那該有多美!
野炊
野炊是我們另一種生活方式。那個時代,要吃上一頓香噴噴的白米飯談何容易?除非是過年過節(jié)和請客。我渴望著飽餐一頓,只是要等好長時間。于是,我別出心裁的想出一招——野炊。小伙伴們都很贊成,野炊需要油鹽柴米和炊具,我們合計了一番,想出了一個好主意。
我們四五個小伙伴,每天出門時從家里抓一把米,帶上油鹽,來到山里那個石洞。油鹽柴米都不愁,沒有菜,掏鳥窩、采蘑菇,山里有的是菜。只缺炊具,文斌出了個主意,用鋁飯盒,用砂鍋。每個人從家里悄悄帶出一樣炊具,放在洞里儲存起來,一有機會,大家就一起野餐。
有一天,我找到十個野雞蛋,文斌扯了一把嫩筍,其余幾個找了一些蕨粑,大家尋思著美美的吃一頓。小伙伴們各自忙碌,煮飯的煮飯,炒菜的炒菜,忙得不亦樂乎。好不容易開餐了,我大爺撞了進來。
大爺是看山員,他平時對我很好。我看到大爺,嚇得不敢吱聲。
“別怕,我不是老虎,不會把你們吃了。我看到這邊有煙冒出來,所以過來看看。你們吃,這年月生活也不容易,好好吃一頓。從小學會獨立生活也是件好事,只不過不要把家里吃光。”大爺說罷走出去替我們把風。
我們心里感激不盡。
這是我們最后一頓野餐,以后大家不再提起。
唱戲
“咚咚鏘,噠噠滴,娃娃兵,來唱戲,什么戲?革命戲,沙家浜,紅燈記……”
放學回家,大家在路上商量好,晚上唱樣板戲。一切按老規(guī)矩,文斌當英雄,我當壞蛋。
“不行,每次都是我當壞蛋,這回我一定要當英雄。”我提出抗議。
“當壞蛋有什么不好?又不是真的壞蛋,阿磊叔叔唱戲每次都是當壞蛋。”文斌說道。
“要不,我和你調換,我當英雄,你當壞蛋。”我說道。
“當就當,誰怕誰?”文斌毫不在乎的說道。
人之初,性本善。喜歡好人就像喜歡自己的親人,憎惡壞人就像憎惡自己的仇人,這是兒童的天性,誰也不會例外。
晚上,我終于如愿以償當上了李玉和,遺憾的是,唱詞中來了一段“一顆紅星頭上戴,鮮紅的領章掛兩邊……”把李玉和變成了楊子榮,鬧得大家笑破肚皮。
養(yǎng)鳥
我總希望養(yǎng)一只鳥,每天和鳥在一起玩耍。一天,哥哥高興地回家,手里捧著一只小鳥。那鳥非常可愛,羽毛黃黃的、滑滑的,眼睛圓溜溜的,嘴巴尖尖的、紅紅的。
“哥哥,給我。”我來到哥哥身邊撒嬌,哥哥拗不過,把鳥給我。我抓著小鳥喜歡得不得了,決定把它養(yǎng)在籠子里。小小的竹籠,變成小鳥的家。
我給小鳥喂蟲子、米粒,可小鳥總是不肯吃,它的眼睛充滿憂傷,拍打著小小的翅膀,好像要沖出籠子。
第三天,我去喂鳥,不見了小鳥,哥哥告訴我,小鳥死了。我哭了,哭得很傷心。爸爸看到我哭得傷心,安慰道:“死就死了唄,哭也沒用。你要記住:每個生命都有自己的生存規(guī)律,小鳥應該生活在大自然,生活在自由的天空,而不是籠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