賭 恨

老婆進來時,.他正輸紅了眼。

老婆說：“娃病了，你有錢嗎？天黑了，我怕，你帶娃上鄉(xiāng)醫(yī)院，好嗎？”

他抬手就是一巴掌，“老子沒錢，也沒空，你少啰嗦，滾！”

挨了耳光的老婆嚎叫著沖出了賭屋。

眾賭友面面相覷，他仍面不改色。

“出牌！”他喊。

“轟—嘩—”，屋外電閃雷鳴，天又下起暴雨來。

他一直賭到凌晨才回家。

老婆孩子都不在家。他感覺有點不好，卻沒有多想，當頭就一覺睡下。

他是被鄰居踢破門才醒來的。時間已是正午，其時村里已沸沸揚揚炸開了鍋。

有老鄉(xiāng)發(fā)現(xiàn)，昨晚他老婆帶兩歲的兒子去鄉(xiāng)醫(yī)院看病，天黑雨大路滑，母子倆掉到了山澗里，已摔得不像人樣。

他跪在老婆兒子的尸首旁邊，已沒有一滴眼淚，只是目眥盡裂，口鼻全是鮮血。

……

他臨終的時候，叫了我和村長過去，講了這段往事。

他左手拉著村長的手，說：“村長，我死后把我葬在山澗上，路口要立個石碑，碑上只刻兩個字：‘賭恨’！”村長點頭答應了他。

他右手拉著我的手，說：“娃崽，你是村里出來的第一個公安，再忙，也別忘了抓賭！我恨賭！我希望天下人人戒賭！天下人人不賭！”我也點頭答應了他。

他這才松開雙手，放心的閉上眼睛。

這是我從公安學校畢業(yè)后剛到鄉(xiāng)派出所上班的第一年碰上的事。

老人叫王大，是村里的五保戶，已死了五年了。

村頭山澗上的石碑還在，血色的“賭恨”二字歷歷在目，字字驚心。村里人走過時，都駐足而觀，感嘆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