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同保山記

      初冬的一天，我和朱若松、黃三叢、唐謨金“老夫突發(fā)少年狂”，登了一回同保山。
      同保山是武岡的母親山，北魏酈道元《水經注》里有這樣的記載：“舊傳后漢伐五溪蠻，蠻保此岡，故曰武岡，縣即其稱焉。”“此岡”就是“這座山”，稱之為“同保”是說“五溪蠻”曾“共同保衛(wèi)”過；稱之為“武岡”，是說它曾是“用武之岡”。武岡的縣名就是根據這山名而取的。山有兩座，一高一矮，是連體的兄弟。我們四人出城走了不久，就到了山腳下，觀賞了王安石題寫的“砯嚴”，向一個“土人”問了路徑，就往兩山之間山坳進發(fā)了。
      路是“走的人多了”走出來的，還算好走，一些不高的墈子算不了什么，荊棘攔阻避開就是。不費什么力氣就到了山坳上。山坳上基本是平坦的，深深的茅草叢、雜樹叢的空隙是一方一方的小平地，平地上也鋪著淺淺的厚厚的茅草、馬鞭草之類。于是席地而坐，歇息歇息。不遠處有一樹紅果，估計是“救兵糧”，我走過去看，果然是的。好多年沒吃這“救過兵”的“糧食”了，于是扳過一小枝來，也不用手摘，直接用牙齒嚙，有一些顆粒只有半邊，我知道是鳥吃過的，也不管。有一點點甜，一點點酸，但水分少，感覺是枯澀的，小時候吃過的味道不知道哪里去了。
      我聽人說，山頂上有很寬的平地。這片平地是否就是那“很寬的”？我們又往右探尋，只是荊棘、雜樹、石頭，沒有平地。又退回來，往上山的路的前方探尋，依然是荊棘、雜樹、石頭，再過去就是陡峭的山崖。于是又退回來。左邊的山峰——則同保山的主峰頂上，是不是有那“很寬的”平地？既然來了，還是要上去看一看啊！統(tǒng)一了思想，就上。沒有路，硬闖！
      我打先鋒。找了一根紫荊樹條當哨棒，前頭是半人深的茅草，就往兩邊披一披，又一頓亂打。前頭是荊棘藤條，細的打斷，粗的就披開，更粗的就只好降低身份，躬身往下面拱了。走了一段，居然發(fā)現有小路從左邊蜿來，再往上蜒去。原來路是有的，只是我們沒找到。當然，所謂路，也只是看得出有人走過的痕跡，茅草淺一點、荊棘少一點而已，而越往上，這種痕跡越不明顯，直至杳然消失。沒有路，還是要走。手攀樹干、藤條上石墈，貓著腰鉆密密的細竹叢，高高地抬著腳趟齊腰的茅草陣，躬著腰過荊條搭成的拱門。一些細荊條很刁蠻，總喜歡拉著我們的衣服或干脆扯著我們的手，好不容易才能擺脫它的糾纏。每走一步都很艱難。好在突然看見灌木叢里躺著一個礦泉水瓶子，——肯定有人上去過??！于是受到鼓舞，更有信心地前進！
      終于到了山頂！
      平是平，但依然如山坡上一樣，遍長著柏樹、雜樹、荊棘（有不少花椒樹）、藤條。——從半山腰開始，就是原始次生林了。有一個半米見方的凼，是人開挖的，看樣子還是近年開挖的，凼中和凼邊有石塊，有棱有角成幾何狀，肯定是過了人工的。我發(fā)現另一些地方還有不少這樣的石塊，只是半埋在土里，想掰出來，它巋然不動。我們往山頂的其他三面看了一番，發(fā)現都是懸崖。于是設想，這山頂上，當年“保此山”的“五溪蠻”筑過工事；這山頂上發(fā)生過血與火的拼斗。——那個凼，估計是有人想尋寶而開挖的。我想，如果細細發(fā)掘，肯定可以發(fā)掘到“鐵未銷”的“折戟”的。
      感嘆了一番，就下山。原以為是“熟路”，很容易下的，沒想到更難。依然是我領頭。走了不遠，發(fā)現“此路不通”了，是石墈、荊藤，根本沒有人踩踏過的痕跡。于是分頭找路。找了好久，都沒有找到。有時候覺得似乎找到了，好像上來時也攀過這樣的石墈，但再往前，不是懸崖就是藤條荊棘的屏障，下不去，闖不過。大家?guī)状魏显谝黄?，又幾次分頭尋找，互相問詢，找到了么？沒有找到啊！這樣分分合合，趟過一大片深深的茅草坡后，終于下到了山坳上的平地里。都掛了彩，手背上縱橫著血痕。——原來我們偏離了方向，才沒找到原來的“路”，才遭此劫難。
      下了山，來到“渟水”邊，誦讀著酈道元的“縣西有小山，山上有渟水，既清且淺，其中悉生蘭草，綠葉紫莖，芳風藻川，蘭馨遠馥……”，觀賞了“渟水”和矗立在水邊的石壁。又找到被打掉一邊的石碑讀了。有點疲倦，卻不后悔。
      往回走的時候，我說，同保山應該劃定保護范圍，在保護范圍內不準采石、不準隨意砍樹，不能在保護區(qū)內建商品房，當地的老百姓如果經批準建住房，也要限制高度。唐謨金說這已經下發(fā)了文件。我們還認為，在劃定的保護范圍的線外，要規(guī)定，離線多遠不能造高多少米的建筑，以免“喧賓奪主”；人們在城內看同保山，不應該有建筑物遮擋視線。——目前造出的一些建筑，已經有這樣的弊端了。此外，已發(fā)現的同保山的石碑要好好保護，還要尋找未發(fā)現的加以保護。我們高談闊論了一番以后又自我嘲笑：誰聽你的？不過我們又達成共識：隨著時代的發(fā)展，同保山肯定會開辟成公園，這座公園既是森林公園又是文化公園；是武岡人休閑的好場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