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有玄石后有天

玄石是一個長方形物體，如同一扇門大小，自從發(fā)現(xiàn)玄石后，相關(guān)研究工作已經(jīng)進行了40多年，除了知道其長寬比是非常標(biāo)準的黃金分割外，其他仍然是一無所知。無法確定玄石的材料，無論放大多少倍，玄石的表面都是一層致密的原子排列，沒有任何手段能夠分割玄石。還有一點神奇的地方，玄石的黃金分割比，在人類能夠測量的極限，都是正確的。有科學(xué)家認為，如果人類未來能發(fā)展出更高級的測量手段，測量到的玄石黃金分割比，依然會是正確的。

所以，大家都認為玄石不是地球自身的東西，它是一個外來物體。玄石的頂端面還有5個奇怪的凹坑，科學(xué)家也對著5個凹坑做了研究，但研究的結(jié)果指向太多，眾說紛紜。當(dāng)然也有斬釘截鐵的聲明：某宗教認為玄石是他們丟失數(shù)千年的圣物，并要求歸回此圣物，云云。

韓生現(xiàn)在就站在玄石面前，現(xiàn)在他不叫做韓生，這里的人都叫他老王。數(shù)年前，老王結(jié)束了漂泊的生活，回到家鄉(xiāng)，在玄石博物館謀了一份臨時工，就是打雜。

自從四十年前發(fā)現(xiàn)玄石后，這里就戒備森嚴，隨同玄石出土的還有大量的黃金，一度被認為是一個古代的寶藏，但隨著對玄石研究的深入，人們才意識到這塊石頭才是重點，于是在發(fā)現(xiàn)玄石的地址建立起玄石博物館。這么些年來，研究也沒有什么進展，博物館也開始對外開放，所以見過玄石的人也不少。博物館的說明提到了玄石的發(fā)現(xiàn)，是XX年一個叫韓XX的人發(fā)現(xiàn)的。

老王對玄石也無比熟悉了，閉著眼也能勾勒出玄石的樣子來，包括玄石頂面的5個凹槽。平時，老王要打掃清潔，澆灌花草，還要客串保安守夜守大門，老王為人隨和，任勞任怨，是哪里有需要就去哪里，從不計較。所以雖是臨時工，但在大家眼里是一個老好人。

明天就是大年初一，自從老王來了后，都是老王值班，讓其他人回去合家歡聚。知道老王要值班，老伴就回娘家了。老王一個人坐在自家窗前，靜靜地坐了好一會兒，待到一支煙抽完，這才下定決心，鋪開一張紙，寫道：“如果你見到這張紙，我還沒有回來，就不要等我了，提前問新年好。”

把紙折好壓好，老王從一個較隱蔽的地方掏出一個包得嚴嚴密密的袋子，塞在自己的大衣口袋里。冒著風(fēng)雪，老王向博物館走去。街上的行人也不多，這個時候大家基本上在家里圍著火爐看春晚吧。也有些零碎的鞭炮聲，老王的腳踩在積雪上，發(fā)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博物館也隱藏在一片黑暗中，老王熟門熟路地開了門，先在博物館巡視了一周，一切都很正常。于是老王徑自來到玄石面前，再一次靜靜地打量著玄石，腦海不禁回憶起當(dāng)年發(fā)現(xiàn)玄石的場景。不知為什么，自己放著那么多金磚不取，卻陰差陽錯取走兩個瓶子和5個黃金飾品?？赡苷且驗樽约寒?dāng)年放棄黃金的舉動，沒有人懷疑過他，現(xiàn)在也沒有人知道他就是當(dāng)年的韓生。

老王也一直關(guān)注玄石，希望專家們能發(fā)現(xiàn)些什么，但幾十年過去了，并無任何發(fā)現(xiàn)。老王也從一血氣方剛的青年，變成了一個年近花甲的老年。“再也等不起羅?！崩贤踉谛睦飳ψ约赫f。

老王解開了袋子，把兩個瓶子先取出來，里面是一些藥丸樣的東西。沒有猶豫，老王把兩個瓶子里藥丸全部吞了下去。然后又從袋子里摸出5個黃金做的飾品，把它們一一放在玄石頂端的5個凹槽里，正如所料，吻合得一絲不差。然后，老王開始靜靜等待。

在這等待的片刻，老王的一生像放電影一樣在腦海里閃過。那些吞下的藥丸進入體內(nèi)后，就仿佛消失了一樣。萬古不變的玄石開始有了一些變化，純粹的黑色里開始透出一些亮光。放在玄石頂端的5個黃金飾品，一閃而逝。玄石的光芒緩慢地彌散開來，一會兒工夫，就將老王包裹了進去。

剎那間，老王仿佛被傳送到一個極為遙遠的年代，他看到一幕幕不可思議的景象：在原始的海洋里，無窮無盡的藍藻把星球都染上一層藍色，藍色消失之后，無數(shù)高大的樹木從地表生長出來，大海里開始出現(xiàn)遠古魚類，開始小小的，后來又碩大無比，稱霸海洋，耀武揚威。一些弱小的種類被這些巨無霸追逐，拼命地逃上岸，慢慢地在森林里棲息下來。忽然，星球變成一片白色，萬物蕭瑟，只有在赤道的地方殘存了一些物種。冰期過后，廣袤的大草原里，開始出現(xiàn)古猿，他們先是匍匐著，然后半躬著，然后站立起來，強有力的手緊緊握著石制的矛，堅定地眼神仰視著天空。

這一幕幕閃過，老王不由地?zé)釡I盈眶，最后腦海中的畫面定格下來，正是老王本人。一個聲音在老王的腦海里響起：“進化鏈檢查完畢，該物種與普適能源融合完畢，傳送開始。”

博物館大廳里老王的身影消失了，但玄石發(fā)出的光芒還在。老王正在進行著一場跨越時空的旅行，這不是肉體的旅行，而是純粹意識能量的旅行，好像做夢一樣：腳下的大地越來越遠，然后星球也成了一個消失的點，開始還感覺到是向漫天繁星飛去，很快繁星變成拖著尾巴的流星，這些流星也越來越多，最后匯聚成一片星河。在這片燦爛的星河中，偶爾閃現(xiàn)一點光芒，彷如煙花，那是超新星爆發(fā)的最后的美麗。還有幾個點在不屈不撓地閃爍，那是宇宙燈塔脈沖星的波束穿透了時空。星河也在變化著，越變越小，變成螺旋狀的一團，這里一團，那里一團，如同梵高的名畫《星空》所展現(xiàn)的那樣。

一瞬就是永遠，此端也是彼端，忽然一切消失，老王就這樣懸浮在黑暗中，一個聲音說：“要有光?！惫獗阌辛?，然后山川河流，大地天空都有了。

那個聲音說：“這是你熟識的世界樣子，你還需要它。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p>

老王站在腳下的草地上，等了很久，卻再也沒有那個聲音出現(xiàn)。以后的日子，老王就漫步在這個世界中，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但很多東西回到了老王的記憶中，他看到了曾經(jīng)的自己為越王鑄造神兵利器，他也看到了曾經(jīng)的自己日日伐柴，還為一只猴子指過路。他也看到了曾經(jīng)的自己寒窗苦讀，魚躍龍門。他看到的越來越多，這些曾經(jīng)消失了記憶和他現(xiàn)在記憶越來越融為一體。

終于有一天，老王從久坐冥想中站起來，口占一詩，吟誦道：

虛實兩界不可行，

億萬時空能通靈，

天道憐才應(yīng)識我，

本域皈依第一人。

吟誦罷，道一聲：“我去也?！?/p>

博物館大廳突然出現(xiàn)了老王的身影，包裹老王的光芒也漸漸消失，仿佛一切都沒有發(fā)生過。老王再一次巡視了一遍博物館，確認沒有安全隱患。這時新年的鐘聲敲響了，鞭炮聲忽然大作，無數(shù)煙火騰空而起，照亮了天空。在這嘈雜熱鬧中，春晚的經(jīng)典歌曲《難忘今宵》從千家百戶的窗口飄出來。

早晨8點鐘，老王準時下班回到家里，老伴還在娘家，在手機里留言，要老王過去吃年飯。老王看了看窗前的桌子，自己留的紙條還在，沒有人動過。于是輕輕用手從桌面掃過去，紙條便消失不見。

“得快點，不要讓他們久等了?！崩贤跤L(fēng)雪，還是習(xí)慣性地緊了緊大棉衣，大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