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今年參加了中考,還算順利。先前承諾過,帶她至滬上一游。原準備乘機,因小孩未辦理身份證而未果,只得選擇火車出行。不走運的是,提前四天購票,也沒買上臥鋪。行程不能再拖了,不能一再干擾滬上同學的暑期安排,硬座也得走了。
一、建房于鄉(xiāng)村的城里人
我們14日出發(fā),乘坐的是空調。一上車,過道里、廁所邊就擠滿了人,還有橫七豎八的行李。出巴蜀東行的火車,在上個世紀末,我是坐怕了的。一看這陣勢,仿佛又回到了從前。好在我們還有座位。
靠我座旁站著好幾個剛退休的老人,很是興奮。他們是重慶城區(qū)人,在武隆下車。一男子告訴我,他們是去接房的。他們去武隆旅游時,相中了一些農家房,便與對方商量,讓農家把舊房推到重修,砌上幾層,資金由他們出,建房手續(xù)村民辦。建好后,出資者享用一部分,有效期20年,之后,由房主無償收回。耗銀并不多,每平米一千五六。像他們這種筑窩的人越來越多,現在這個價格不成了。
他們還有一撥人開車走的高速,高速通后,武隆至重慶近了,個多小時。忽兒城中住,忽兒鄉(xiāng)下居,那些人好不自在。
二、懷化上來的老鄉(xiāng)
車行至懷化,上來了三個老人,其中一個老人一說話,我就知道是湖南人。一問是冷水江人――他說成嶺水江了――今年七十八。
我那座位,靠過道,原來就有一從武隆上來的姑娘擠著坐,與我共享座椅、靠窗的那位是四川的打工仔,他也沒什么意見。老鄉(xiāng)一上來,我就把位子讓出來了,“我坐累了,正想站一會。老鄉(xiāng),你過來吧。”老鄉(xiāng)很感謝,得知我是武岡人,便跟我攀邵陽老鄉(xiāng)――包括冷水江在內的婁底曾屬邵陽管,上個世紀七十年代末獨立成一地級市行政區(qū)劃。
與老鄉(xiāng)同行的一男一女,是一對老夫妻,男的是他幾十年的摯友,貴州沿河人,少老鄉(xiāng)十多歲。他們是應邀去老鄉(xiāng)家作客的。老鄉(xiāng)坐了一會兒,便把位子讓給了朋友,他又在車箱里轉悠,找尋新的座位,仗著年歲大,他相信會有人讓座的。果然,他如愿了。
貴州人一上車就說湖南是個好地方,人杰地靈。指著車窗外的平疇,說:這些地方的條件多好啊,我們貴州的百姓再怎么苦干,也干不過這些地方的人。更何況我們貴州人懶得不行,不像湖南人吃得苦。
貴州人的地理條件論是有道理的,經過浙江時,見人家的鄉(xiāng)村面貌與湖南就有很大不同,那些農民住的可都是小洋樓呀。
到了冷水江,老鄉(xiāng)臨下車時,與我握了手,說了一些感謝之類的話。
三、四川的老打工仔與貴州的青年打工仔
四川的那位,身板硬朗,是從重慶就上來的。座位附近的兩側車架上都塞有他的幾大包裹。老頭有點霸道,不讓我們輕易挪動他的包。不動他的包,我們的包不好放,我當然不會聽命于他。
他是與老婆一同外出的,他五十六了,老婆四十七,少他九歲。坐下后,便開始與他閑聊,他是搞建筑的,在工地上干水泥工。我笑他這么大把年紀還外出掙錢,不要老命了。
老人很自豪,一說話就稱培養(yǎng)了兩個大學生,畢業(yè)后,大的考上了獄警,小的在湖州搞銷售。小的,他幫其購上了房,付了十幾萬的首付。大的沒怎么管,單位有房。他還在鎮(zhèn)上購了一房。家中還有一舊房。我真佩服他的能力。
因小孩購房與自己建房,錢已用光,賦閑一年有余的老頭,覺得日后無錢可花,總不是個辦法,只得重上浙江嘉興,爭取再干上三四年,掙個二三十萬。稱向小孩索要還不如自個掙――倆小孩還困難,尚未成家。
到了懷化,上來了一銅仁小伙,今年三十,自備了一小凳,且?guī)Я艘徊坏饺龤q的小女孩。這小家伙真聽話,一路上從無哭鬧。他原來隨二哥在廣東修海堤,那邊的工程完了,就轉至江蘇啟東了。他這次回家,就是把小孩帶出來,交給在上海做生意的老婆,然后再去工地。他還有一個兒子,也在老婆身邊,在上海讀小學。
小伙子很通情理,我讓他擠我的座位,他并沒有應允我。只是喜歡與我交談。修海堤,是體力活,他說一個月能掙五六千。他手指戴的碩大金戒,表明他是弄了些錢的。他哥是老板,他本可以做管理,但文化太低了——小學未畢業(yè),十幾歲就出來打工了。
順便提一下,與我同坐的也是一四川人,約四十歲吧,花了半年多時間,修好了房子,又外出了,只是老婆未能同行,留守老家。
回家時,經行北線,從江蘇、安徽、湖北、陜西、四川回的重慶,乘的臥鋪,難得與人正面交流的機會,見聞反不如硬座廣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