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農(nóng)村,冬閑里玩紙牌是男女老少較喜歡的娛樂活動。如果天氣晴朗氣氛就更是熱鬧。
冬日旭陽驅(qū)盡了清晨的夜寒。打牌人不愿意呆在沒有陽光陰冷的室內(nèi),吃了早飯,主人開門迎客,早早便把桌椅板凳牌、水果小吃茶全搬到寬敞的屋前水泥坪中去。
來得最早的是幾天來沒得閑適摸牌的人,他們的手已經(jīng)癢癢,心像貓抓著一樣。過去做工的那幾天里腦海盡想的也是牌場上的較量,嘴里談的還是近期的牌運手氣,贏的人洋洋自得,輸?shù)娜诵挠胁环?。早約好等閑了拼殺一場,連戰(zhàn)連捷也好,揚眉吐氣也罷,各自志在必得好好放松娛樂一下。
可有時人也不是來得那么齊整,固定的幾個老牌友也會因家里家外的事情糾纏遲遲未來。不過也都是些鄰里鄰居,鄰里鄉(xiāng)親的生活日常,出行動向大家心里都有數(shù)。早來的人瞅東家瞄西家,有一句沒一句的打趣,聊等:
“都快九點了,桂花家怎么還不開門.?”
“她男人今天沒上班嗎,車子還停在門口”
“夫妻嘛,晚上沒玩夠,倆口子被窩里還要補一場床上戲呢”
“二錘子,派你去扒窗口瞧瞧,看一下他們是不是?”
二錘子的諢名是因為他不管玩什么牌總喜歡開桌就先砸兩錘出名。
“我不會,你扒窗戶經(jīng)驗足,機會千載難逢讓給你?!倍N子回嘴也快。
“哈、哈、哈......”
談笑歸談笑,那幾個基本固定一起玩的老牌友,遲早會來聚齊到—桌。
大家坐定,大華把自己一包煙“啪”地一聲甩在桌上,神氣十足:
"看樣子今天跟你們打這種小牌,芙蓉王可能是抽不上了。在上面店里我可是天天抽芙蓉王,免費的!"
“你就別得瑟了,看清楚自己的煙盒吧,上面的字你不認識咋的???芙蓉王還得添加個王字,今天讓你芙蓉都沒得抽還芙蓉王!倒是我們今天不打算讓你大出血,就當老板每人發(fā)一天工資得了。”這些人嘴上不會讓自己吃虧,不管結(jié)局如何,斗志必須昂揚。
圍觀看熱鬧的人逐漸多起來。但圍觀者總是不討人喜的,即使他們恪守“圍觀不語真君子”的看牌原則,碰到長時間不胡牌的的主也要受這家的冤枉氣:
“你動動身子好不好,身邊有個菩薩好牌都被嚇跑!”
如果身邊人多胡了幾牌,其它人也不高興,圍觀者只要嘴多一下,就會遭到慫兌:
“你厲害你就來,你自己又不打,上面桌缺個人你又不去,快去、快去!這里不需你這狗頭軍師?!痹捠切χf的,聽的人顯然不中耳。
雖然如此,但是這樣的小別扭只在牌桌上出現(xiàn),不和諧的氣氛稍縱即逝,等不會兒大家就又喜笑顏開或被抓到一張好牌的興奮勁兒掩蓋。
冬天的氣侯總體感覺還是低寒的,太陽寶貴得就象金子,太陽移下去一點,玩牌的人就將桌子抬起來移出去一些。像普羅米修斯扛著茴香桿一步步走近太陽車盜火取暖。
聾子李是村里的理發(fā)師剪了一輩子頭發(fā)。耳朵雖有點背但是迷戀紙牌幾十年。遇到有人理發(fā)他晚到了些時間,來得早的王大爺就會吹胡子瞪眼有些不耐煩:
“磨磨蹭蹭,這么晚出來闖你個大頭鬼,就等聾子你一個人了?!?/p>
可要是玩牌正興的時候恰好有人來叫剪頭發(fā),聾子顧不上抬頭,只是大聲回應(yīng):莫催啰,莫催啰,你把個腦袋擱椅子上放著啰,散場后保證給你理好,你晚上過來取就是了!眾人大笑。
大庾頭從去年起患了青光眼,醫(yī)生叮囑他要注意保護眼睛少打牌,哪里憋得住?對面坐著人是男是女都看不清,大多時間靠聽別人叫牌,但要是別人出牌忘記或叫慢了一點,等自己老半天晃著光看清出張時,已經(jīng)輪出一圈了。牌場也是江湖,人在江湖走就得講規(guī)矩,失去了機會責任自負只好一個人生悶氣。
60多歲的云姣婆牌技差,打兩圈就吵著要換位置,再不胡牌就打開水籠頭,將自己抓牌的手洗了又洗。嘴里不停地說道:唉!真不該上廁所,不上廁的話牌總該沒那么臭吧,手怕是被弄臟了!
對他們來說, 岳松老婆應(yīng)孩算是最煩人的。男人打牌她老是有意無意過來探聽情況擾亂軍心。擔著心站在一旁數(shù)落:
“你個老送呢,剛才還在要死不活的喊叫要打吊針,一摸上牌就活了!”她故意把“松”叫成“送”,認為自己男人在牌桌上老輸送銀子。
也巧,聾子李順風耳一下子被聽到了,大笑:
“呵呵,曉得么?牌治百病呢!記得我爹死前硬是盯著我答應(yīng)為他燒去兩副紙牌他才合眼。”
這時,不知誰突然驚喜地大叫一聲:
“大二,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