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梁聯(lián)譚之三

王闿運留客應(yīng)對

王闿運（1832—1916）， 字壬秋，又字壬父，晚年自號湘綺老人。湘潭人，清咸豐舉人。滿腹才華，世人稱之為“國學(xué)大師”，“江南大文豪”。吟詩作對，闿運先生駕輕就熟， 留下杰作甚多。 他與武岡名士鄧彌之先生結(jié)為兒女親家，鄧去世，他以一聯(lián)相挽：

富貴春夢婆，同輩幾人紫金閣；

樂府秋胡婦，詩名終古白香亭。

更有趣的是，一日，闿運先生偕伴至一友人家造訪，日漸西斜，因談興正濃而使主人忘記動炊， 其伴為提醒主人，即戲吟一聯(lián)云：

北客南來，看日影西斜，誰為東道？

主人還未意識到，闿運先生不假思索，旋續(xù)下聯(lián)云：

冬雪夏時融，觀主人春色難打秋風(fēng)。

聯(lián)對一出，主人哈哈大笑，忙備炊款待。

可是才思敏捷的闿運先生沒有想到，在接待一位客人時因應(yīng)對不及差點被客人難住。有一天，一位衣著破舊的武岡籍客人來到王府拜訪，闿運先生一時疏忽，竟將一杯沒放茶葉的白開水端給了客人?？腿说皖^一見，心想，你王闿運以衣帽取人，不留餐倒也罷了，怎地竟然連幾片茶葉都舍不得給呢？

于是，他放下茶杯，轉(zhuǎn)身就朝外走，邊走邊吟出一上聯(lián)來：

欠食飲泉，白水焉能止渴？

闿運先生一聽，明白自己錯了，可是這茶可以另換一杯， 但這下聯(lián)怎么才能續(xù)對呢？因為這上聯(lián)看似平常，其實頗不簡單，因為這是一個拆字聯(lián)，“欠食”兩字左右相合就是一個“飲”字，而“白水”兩字上下相迭就是一個“泉”字。眼看著客人就要跨出大門，他的下聯(lián)還沒有想出來。 如何是好，萬一對不上來，豈不是有損自己的“大師”威望？正在這時，他見大門外對面屋里有一位老太婆推著一副麻色的石磨在磨米。情由景生，闿運先生還真不愧是大師，他急走兩步，上前一把拉住客人，并立即朗聲吟出了下聯(lián)：

麻石磨粉，分米亦可充饑。

這可真是順手掂來的工整巧對，“麻石”兩字相迭就是一個“磨”字，而“分米”兩字相合就是一個“粉”字。整個下聯(lián)婉轉(zhuǎn)地道出了闿運先生留客的心情，應(yīng)對畢，客人留了下來，兩人傾心交談，竟成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