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升哥是我表哥,上世紀七十年代出生,二姨父的長子。憑腦海中尚存的幾分零碎的記憶,升哥很惹小孩子喜歡。猶記得他到我家做客的時候我與妹妹爭著讓他抱抱的場景。后來,因為家里生活拮據(jù)又沒有考上大學,92年,年紀輕輕的升哥開始了他打工的征途。四年后,他回家結(jié)婚。見了面,媽媽指著升哥說:“這就是最疼你的升表哥了”。心里邊猶豫了一下卻似乎想起了點什么,隨著彼此間的接觸,四年來積累的陌生已消散殆盡。“小虎,過來,讓哥哥抱抱。”升哥甜甜地說。“再多舉一下嘛!這么快就把我放下來,還說抱我”。“誒!你長高了,也變重了,哥哥抱你起來已費很大的勁了,要把你舉起來得用九牛二虎之力了,我沒力氣了,另外,妹妹也要哥哥抱啊!總不能只抱你一個人吧!”升哥微笑著說。當他回家的時候,我抱住他的腳不讓他回去,自私的我想讓他再多陪我玩幾天。終究,升哥還是回去了,竟騙我說是幫我買好吃的糖。再后來,我再也沒見過升哥。一場蓄謀已久的“交通事故”將他送到了另一個世界,那時是公元1997年。
升哥剛?cè)V東的時候,由于無一技之長,四處碰壁,過著流浪漢的日子。然而外面的世界太精彩,讓他心動的東西太多太多!看著別人享受著山珍海味,駕著寶馬奔馳出入燈紅酒綠。他心里又怎么能找到平衡?聽親戚說,升哥很倔,強烈的自尊心在沒有得到滿足的情況下,他毅然開始了他的混混生涯。不料才混了一些日子,他們一伙人無聊得在公園里面拿小石子砸馬路上過往的車輛,還大言不慚地比試看誰先砸中。一位不幸的車主被砸到了,他是有錢人,幸好不是重傷,為教訓這些個年輕人,這位有錢人報警后將他們送入了監(jiān)獄。
消息傳到家里,二姨媽心急如火,況且她有癲癇病的前科,不能承受過大的刺激,差點就暈了過去。而接下來的巨額贖身費讓這個貧窮的家庭無疑是雪上加霜。歷經(jīng)千辛萬苦湊足了錢將他贖出來的時候,他已經(jīng)在看守所呆了兩個月了,是他們那一伙人里面最后放出來的。后來,聽姨父說升哥出來談及那段往事的時候,眼淚填滿了他深深陷下去的眼眶。在獄中,他不知受到了多少非人的待遇,這淚花是對往事的深深懺悔,是一名受過傷害的男人痛改前非的內(nèi)心放映。盡管他沒有說將來他會怎樣怎樣……但那沉重的淚水預示著他會有所作為。
出獄后,在親戚家小住了幾天。他去了福建,遠離了這個傷心地,遠離了熟人們異樣的眼光。到了廈門,他找到了一份工作,幫一位老板打理豬肉生意。剛開始時,連老板在內(nèi)就五個人。憑著幾分倔勁和勤快;懷抱著闖出一份事業(yè)的信心;堅守住那份在監(jiān)獄度過的痛楚。半年后,他做了經(jīng)理。再后來他把老板的生意打理得如火如荼,員工突破了百人,成了當?shù)厥浊恢傅呢i肉批發(fā)企業(yè)。老板在賺足了后也給了他一點好處,年薪突破了10萬元,這在當時是一筆相當可光的收入。可他最后還是做出了一個驚人的決定,離開老板就在附近開了自己的豬肉批發(fā)店。不多久,他就寄錢回來讓家里建新房。1000多平米、三層樓,由于資金到位,不到半年基本框架就筑好了。然而,當升哥生意蒸蒸日上的時候,引來了其他豬肉店的憤怒,他以前的老板更是對他咬牙徹骨,并揚言要動動他。終于在一天 ,忙著裝修新房的二姨父突然接到一個電話,說升哥出車禍了,頭部受到了致命撞擊,兇手肇事事后逃逸。他不敢承認這是一個事實,因為它猶如晴天霹靂,深深地敲擊著他已碎的心靈,他再偉岸也承受不住喪子之痛。他不能將這個消息告訴二姨媽,因為他心里比誰都清楚她的承受能力,可紙終究包不住火。開始時,她嘴里只是喃喃地說:“這不可能,我的小升好好的,怎么會撇下我們老兩口不管了!”說著說著...口吐白沫,臉部發(fā)青,直挺挺地倒在地上。升哥走了,二姨媽也倒下了。經(jīng)過搶救,二姨媽被救活了,可升哥卻永遠地走了。
為了給升哥打官司,家里耗盡了所有的積蓄,后來又向親戚借了些錢。希望能找到一些證據(jù),將直接兇手及幕后兇手繩之于法,讓升哥的亡靈得以安息??蛇@點錢就像大海里的一滴水,驚不起半點波瀾,后來再貸款了10萬元,仍然不夠。因為對方的財力數(shù)百倍于姨父家,對方消滅罪證的能力遠大于他家尋找證據(jù)的能力。就這樣,法院以證據(jù)不足釋放了那位老板。而二姨父的心也隨10萬元查不出有力的證據(jù)而逝去,他知道沒必要再去做無謂的犧牲。然而,盡管如此,可憐了我那松表哥(升哥的親弟弟)直到現(xiàn)在還沒有還清當年的債務(wù)。沒裝修完的房屋依舊保持著當年的模樣。死不瞑目的升哥!聽老弟一句勸告。在那種情況下,維護法律公平和正義的力量是權(quán)利和金錢??纯茨慵依铮X沒有,更談不上有當大官的親戚。處于弱勢的你家不會也不可能打贏那場官司。好強的升哥,如果你明白了這些,或許,你就能夠安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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