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姣妹子,具體姓什么,我不知道。姣妹子,是我成長過程中一個難忘的形象。每每想起她的遭遇,甚是傷感。如今,我特作此文以示紀念她,紀念一個苦難的女人。
姣妹子,大概一米四左右,長著一張憨厚的臉,腿腳有點不方便,走路有點瘸。聽院子里人說,姣妹子是城步人,三十好幾,還沒嫁人。家人看她這個樣子,希望早點把她嫁出去。
農閑時,家鄉(xiāng)人常去城步打工,主要是砍伐樹木和打棉花。姣妹子應該是通過這些人從城步介紹過來的。三木木,我屋門前的一位前輩,按輩分稱他為堂爺爺。三木木是姣妹子的老公,一位忠厚老實的農民。中等個子,身材敦實。三木木有四兄妹,由于家庭困難,父親去世早,是母親一把屎一把尿養(yǎng)大他們。三木木有個弟弟,如今仍是孤身一人。三木木其真名字我至今還不清楚,院子人都是這么叫他的。據(jù)說,其名字的來由是因為家里窮,飯量大,每餐吃飯能吃三木木。
三木木娶姣妹子的年齡應該四十多了。那個時候,農村里男人到這個年齡娶不到老婆,是父母最大的心病。三木木母親貴婆婆自然很著急,四處托人給兒子找老婆??嗝馁F婆婆一生辛勞,帶大四個兒女。兩個女兒已出嫁,兩個兒子還沒娶到老婆。貴婆婆年紀大了,很多時候總見她背地里長吁短嘆。那個冬季,貴婆婆的心愿終于實現(xiàn),大兒子三木木終于結婚了。貴婆婆特別高興,逢人就說:我終于有機會抱孫子了,我終于有機會抱孫子了!
姣妹子來了以后,家人特別關心她,什么事不要她做。三木木更是把她當心肝寶貝,連飯菜都不讓她做。院子里的人個個羨慕姣妹子,個個都夸三木木是模范丈夫。
我們是上屋連下屋的。那時,我上學都要經過他們家的大堂。每天上學時,三木木很早就起來,劈柴燒開水,給姣妹子洗臉泡腳。貴婆婆看在眼里,喜在心里。日子在幸福的時光中緩緩流過,這個家時刻充滿著快樂的空氣。
姣妹子,外表看上去,有點木納,但和鄰居混熟后也有說不完的話。三木木屋前有一條大路,栽有柏樹。天氣晴朗的晚上,鄰居們會拿出自家的矮凳坐在大路邊聊天。這個時候,姣妹子會出來,和大家坐在一起。那時,我會坐在旁邊,聽她們聊天,講故事。姣妹子會講城步的民俗,會講楊家將的故事,會講牛郎織女的傳說。這是我們意想不到的,大家投去贊賞的目光。姣妹子講話聲音很小,但能聽清楚。家鄉(xiāng)的夜很美,皓月當空,繁星點點,山風徐徐,猶若童話世界。每次聊天很晚,直到四周靜悄悄,大家才依依不舍離去。
一年不到,姣妹子就有喜了。三木木全家很高興,把姣妹子視為寶中寶,什么事都不要她做,只管在家好好養(yǎng)胎。其實,姣妹子外出也干不了什么,怕她走路摔倒,跌壞了孩子更是得不償失。不久,三木木的寶貝女兒降生了,全家沉浸在幸福之中。
然而,天有不測風云,災難降臨到這個家庭。一次,三木木中暑了。剛開始,他不讓家人刮痧。其實,貴婆婆會刮痧的。三木木就是不肯,或許貴婆婆年紀大了,說服不了三木木,這個病情拖延了三天。最后,病入膏肓,三木木受不了病的折磨,痛苦地在地上掙扎,在無知的無奈中離開了人世。貴婆婆因兒子的離世傷心過度,不久也撒手人寰。那段時間,姣妹子一直默默不語,內心的痛苦只有她最清楚。命運如此不公,讓這個苦難的女人再一次面臨著人生的抉擇。老公走了,家婆也走了,今后怎么過呀?大家人想湊合姣妹子和三木木弟弟重組家庭,其弟弟不肯。
后來,姣妹子實在沒辦法呆不下,留下可憐的女兒,經人介紹嫁到了譚山(白竹山和蕉林之間)。后來,聽說在那里生活也不是很好。再后來,因什么原因患病,也去世了。
有人說,天堂是最美的,愿姣妹子在那邊過得幸福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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