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每當我翻開那本黑皮筆記本,重溫青年時代的那些夢,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那片紅紅的葉子,那是一片小小的楓葉,一片珍藏了二十多年的葉子,那片葉子有著我美好的回憶。
那是一九八六年下學(xué)期,應(yīng)妙公之邀,我來到貴州黎平遠楠中學(xué)教書,遠楠中學(xué)坐落在一個不高的山坡上,周圍都是楓樹,到了深秋,滿山的楓葉紅了,就像天邊的晚霞。
遠楠中學(xué)六個班,三個年級,三百多個學(xué)生。全校十四個老師,其中有兩名英語教師是女的,一名是當?shù)氐溺勖米?,一名是來自靖州的楊倩,可以算半個老鄉(xiāng)。
那是初冬的一個下午,我?guī)еぷ髦械臒篮蜕钪械牟挥淇?,獨自一人漫步在楓林,投身在這片寧靜的云海之中。我感到無限的舒暢和解脫,好久沒有這樣的感覺了,工作上的壓力和來自家里的壓力,幾乎把我累垮了,雖然我告誡自己要堅強一點,但煩心事多了,不免有消極的時候。
我欣賞著大自然造化的美麗,領(lǐng)略那屬于個人空間的寧靜,微風(fēng)吹來,我深深呼吸著那清新的空氣。遠遠地望去,只見楊倩依著一棵楓樹讀英語,看到她那聚精會神的樣子,我的心里為之一振。
“Hllo,how are you”我走過去放了一個“洋屁”。
“fin,tank you,and you?”楊倩抬頭看了我一眼,隨口說道。
“唉——別提了,整天在這山里修行,煩都煩死了,我想回老家發(fā)展。”我嘆口氣,一拳頭捶在樹干上,一臉無奈說道。
“你想回老家?不想干了?可是你走了這些學(xué)生怎么辦?”楊倩看著我,一臉驚訝的問道。
我淡淡一笑說道:“當然,也不是馬上回老家,到了寒假再請辭。”
楊倩靜靜的望著我,我只好報以不好意思的微笑。
“遠上寒山石徑斜,白云深處有人家,停車坐愛楓林晚,霜葉紅于二月花。你看這里的景色多美,學(xué)校坐落山頂,空氣新鮮,陽光充足,兩邊的石徑蜿蜒向上,滿山楓樹,楓葉紅了,迎著朝霞、晚霞,景色多美!此情此境,我不是個詩人,也想寫詩:遠楠中學(xué)石徑斜,白云深處是我家,教書讀書兩不誤,它日桃李滿天下。”楊倩雖然是個尚未嫁人的女老師,但她那樂天知命、活潑開朗的性格和胸襟,我自愧不如。
“楊老師,謝謝你!”我由衷的說道。
“不用謝,你我也算是老鄉(xiāng)見老鄉(xiāng),彼此交流心胸寬。知足常樂,我送你一樣禮物,留作紀念。”楊倩說罷彎下腰,拾起一片楓葉交給我。
“這就是禮物?”我愕然。
“當然,千里送鵝毛,禮輕情意重。你把它當做書簽,看到它就會想起曾經(jīng)那個楓葉紅了季節(jié),曾經(jīng)的你和我,十年、二十年……甚至一生都會記得楓葉的故事。”楊倩莞爾一笑說道。
我感動了,熾熱的目光看著她那清秀俊美的臉龐,那一閃一閃的眼睛,那黑葡萄似的瞳仁,好像在欣賞一幅美女圖畫。
“楊老師,你很堅強,很樂觀,你不是一般的女人,你說起話來給人一種很熱情的感覺,我很佩服你。”
“其實,你也很優(yōu)秀,我很看好你。”楊倩臉上飛過一片紅霞,微笑道。
從那以后,我的心情愉悅了,那些煩惱的瑣碎全都拋到腦后,隔三差五的,我們倆在林子里說說話,相互勉勵,就像多年的老朋友似的。我們倆無話不談,只有老師之間的友誼,沒有男女之間的那種曖昧。
轉(zhuǎn)眼到了寒假,我要回老家,楊倩知道我不會回學(xué)校,分手的時候,送了我一本黑皮筆記本,扉頁寫道:有容乃大,知足常樂。送給老鄉(xiāng)“常樂”老師,祝笑口常開。
一晃幾十年,這片楓葉已經(jīng)褪色,但楊倩在我的腦海里的形象永遠不會褪色。雖然只是一片小小的楓葉,卻使我對生活充滿了無限的熱愛和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