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3-14 星期五 (Friday) 晴

前天是植樹節(jié)。依舊是陰沉沉的天，沒有藍(lán)天白云直抵人心的通透，一片霧靄朦朧如紗巾，將春意輕輕遮掩，有如猶抱琵琶半遮面的女子，在春的門檻上欲跨還休。

公園的迎春花展，恰到好處地退卻，或許是為了讓出足夠的空間來，給綠樹以更多更長久的關(guān)注。春花終將凋謝，而樹之青綠，或許能保持得更為長久。公園中，年代久遠(yuǎn)的古樹，張著龜裂的嘴，笑呵呵望著這一切，不知在那蒼老的笑容中，是否有一絲憐憫深藏。沒有人來公園栽樹，那些臨時搬來的春花，以及精心布置的景觀臺，也一一撤去，曾經(jīng)的繁華終究如夢，夢醒之后，塵歸塵，土歸土，翻身變?yōu)辄S金的夢想，也終被打回原形。

坐在古樹之下，將塵世的喧囂暫且忘卻，享受頭頂前人奉送的蔭涼，看著那一片不知屬于誰的土地，想起“植樹節(jié)”這個名號，植樹么？我沒有樹苗，就算有，能允許我在公園中隨心所欲地植樹么？當(dāng)植樹變?yōu)橐粋€節(jié)日，作為一種倡導(dǎo)，那就說明，植樹離我們的生活太遙遠(yuǎn)了。

關(guān)于植樹的長久的回憶，只有在故鄉(xiāng)的時候。撿一枝柳條，插在河岸，期待其成長為楊柳低垂入水的秀麗，或是折一枝桃枝，插在屋后的泥土中，期待來年春暖桃花開，夏日能收獲香甜的桃子。至于最后的結(jié)局，柳樹在河岸連成了一片綠蔭，已然分不清哪一株屬于自己，而關(guān)于夏日香甜桃子的夢想，似乎早已夭折?？墒悄欠葜矘涞目鞓泛推诖慕辜?，卻是如此長久地埋藏在記憶深處，這與如今因節(jié)日的驅(qū)使走到不近的地方象征性地栽那么幾棵樹，自是不可同日而語的。隨心隨性的快意，才是自然的真實面目。

可就算想在這節(jié)日矯情地栽一棵樹，也是一種奢侈的夢想。在這寬廣的都市中，沒有屬于我的土地。環(huán)眼四顧，到處是陌生的人群和不屬于我的繁華。我的繁華在哪里？在我面前的電腦里，在這虛擬卻又真實的網(wǎng)絡(luò)中。

想起前人“畫餅充饑”的典故，于是調(diào)出電腦中的畫圖工具，用并不好掌控的鼠標(biāo)，隨意畫下了一棵樹，一棵不知名的樹，有繁茂的樹冠，和紫紅的果實。地上，是“草色遙看近也有”的青草一片，背景是淡藍(lán)的天，和飄忽的幾朵白云。

就是這樣一棵樹，可否讓我想象成整片綠蔭，有鳥兒前來棲息，在每個薄霧迷蒙的清晨，以清潤的啁鳴催我起床？——就如多年前，在我故鄉(xiāng)的閣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