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三十年,情節(jié)雖然有點模糊不清,但故事卻真實感人,三十年來,我一直忘不了那片竹林。那里有我的一段朦朧愛情,至今糾纏在我的記憶里,揮之不去,我不知道這是友情還是愛情?
那是八五年初夏的一個下午,天氣晴朗,天空好像剛洗滌過似的,一片瓦藍。兩天緊張的預(yù)考結(jié)束,同學(xué)們即將分手,鈴兒給了我一張紙條:老地方見。
老地方就是學(xué)校附近的那片竹林,大約半畝地,全部是楠竹,竹枝相互依偎,微風(fēng)吹來,發(fā)出颯颯的聲響。竹林里涼風(fēng)習(xí)習(xí),是男生女生們談情說愛、羅曼蒂克的好地方。我和鈴兒同窗一年,不知來過竹林多少次,最初我們是不期而遇,后來便是心有靈犀,最后一次卻是鈴兒主動約我。
說起我和鈴兒之間的感情,就像兄妹一樣,無猜無忌,相互關(guān)心。那時,我父親去世,母親又有多年的風(fēng)濕,失去勞動能力,妹妹年紀(jì)還小,沒有勞動能力,一家人靠二哥支撐,二哥家又有妻子和兩個兒子,自顧不暇。我的學(xué)費和生活費是家里砸鍋賣鐵換來的,還有一些是借來的。在學(xué)校,我時常因為交不起生活費停餐,是鈴兒伸出援助的手,給我糧票和錢。
鈴兒家里比較寬裕,她爸是一個中學(xué)的校長,拿國家工資,她媽在家里種地、搞養(yǎng)殖也能賺錢。我雖然是堂堂五尺男兒,卻有著女人的性格,每當(dāng)鈴兒資助我,我都會感動得流淚。鈴兒說我像個女人,婆婆媽媽、扭扭捏捏,我不否認(rèn),在那個時候,沒來由接受別人施舍,和乞丐沒什么兩樣。
“鈴兒,借你的錢和糧票我會還給你,謝謝你雪中送炭。”我感激涕零。
“蘿卜子,不要說還錢,要是這么說,以后我就不給你了。我們是同學(xué),同學(xué)之間就應(yīng)該相互幫助。你是班上的尖子生,我希望你在學(xué)習(xí)上多幫助我。我的歷史、地理、政治、語文成績很差,總是趕不上,你在這方面有特長,多教教我。”鈴兒說道。
“我們相互學(xué)習(xí),共同進步。”我真誠的說道。
從那以后,竹林成為我和鈴兒的第二課堂,每天下午,我們倆在這里一起復(fù)習(xí)功課,我教她學(xué)歷史、地理的經(jīng)驗,還給她編了一些記憶歌。鈴兒隔三差五總是給我買一些麥乳精、雞蛋、糖果,說是犒勞我。面對他這種無微不至的關(guān)懷,我不知道如何報答?
時光如流水,稍縱即逝,轉(zhuǎn)眼到了分離的時候。此時此刻,我還真有點留戀逝去的歲月,恨不得時光倒流。
“明天就要分手了,分手后不知還有沒有見面的機會?鈴兒約我相見,不知要說些什么?我該怎么面對她?這一年來,我欠她的太多了,見到她該說些什么?”我心猿意馬。
來到竹林,鈴兒早已在那里等候,我滿臉通紅。
鈴兒是一個性格開朗的女生,她看到我來了,站起來,莞爾一笑問道:“蘿卜子,我們同學(xué)一場,話個別也那么難嗎?”
我鎮(zhèn)靜下來,訕笑著:“鈴兒,你對我那么好,我不知如何面對?所以……”
“所以你就不想見我,對嗎?”鈴兒一雙美麗的大眼睛看著我,問道。
“不是這樣,其實——我欠你的太多,想還卻還不起。”我實言相告。
“原來如此!蘿卜子,你的心情我理解。不過,我早就說過:不要提還錢的事。在我眼里,錢財如糞土,情義值千金。”鈴兒說道。
鈴兒說話很直爽,我聽了還是有點過意不去,當(dāng)面答謝還是要的,這是人之常情。
“鈴兒,謝謝你。”我由衷的說道。
“客套話少說,明天就要分手了,我們不如聊點其它話題。蘿卜子,將來你要是考上大學(xué),會不會忘記我這個老同學(xué)?”鈴兒突然問道。
“茍富貴,勿相忘。這就是我的回答”。
“好!不過,我還有幾個問題一直想不清楚,你能不能釋疑解惑?”鈴兒說罷問道。
“什么問題?說出來聽聽?也許我能夠參謀一下。”我迫不及待的問道。
“有兩個人感情非常深厚,一直是形影不離,突然有一天,他們倆不得不分手,你說有什么辦法可以減輕他們分離的痛苦?”鈴兒問道。
“相互保存對方的照片,思念的時候可以拿出來看看。”我不假思索說道。
“看照片有什么用?只能徒增傷感罷了。”鈴兒說道。
“天各一方,可以相互寫信,鴻雁傳書可以溝通感情,也可以增添友誼。”我說道。
“寫信又聽不到對方的聲音,有什么作用?要是既能聽到聲音,又能看到人,那該多好?。?rdquo;鈴兒天真的說道。
“現(xiàn)在國家處于復(fù)興時期,還不發(fā)達,這種想法一時無法辦到,等到將來大家有了電腦,這件事也許就辦到了。”我想了想說道。
“除了這種方式就沒有其它辦法?”鈴兒問道。
“實在想不出其它好辦法。”我歉然一笑說道。
“你呀!木腦殼!這還不簡單,兩個人聚在一起不就可以了嗎?”鈴兒芊芊玉指摁一下我的腦門笑道。
我雖然不明白鈴兒為什么問這樣的問題,但我可以理解她的心中所想,她一定在暗示我,可我傻乎乎的,對談情說愛之事腦海里一片空白。
“蘿卜子,假如你考上大學(xué),將來打算做什么?”鈴兒問道。
“當(dāng)一名稱職的老師,教書育人,桃李滿天下。”
“要是你落榜了怎么辦?”鈴兒問道。
“躬耕于隴畝,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不想在蕓蕓眾生中爭高低。”我望著密密麻麻的竹林說道。
“你打算什么時候成家立業(yè)?”鈴兒突然問道。
“像我這樣的家庭,哪里顧得上成家立業(yè)?這是將來的事,將來再說,也許娶妻生子,也許浪跡天涯,做一個獨身主義者。”我苦笑道。
鈴兒走出竹林,望著西邊的天際長嘆一聲。
“時候不早了,我走了,你好好想想我對你說的話,拜拜!”鈴兒說罷頭也不回地走了。
望著鈴兒離去的背影,我的心里一陣絞痛。也許是我說話不知輕重傷了她的心,也許是我對男女情愛一竅不通,讓她感到失望。不管什么原因,竹林里一幕幕往事深深刻在腦海,成了我永久的記憶和牽掛。
忘不了那片竹林,忘不了竹林里的那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