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文學(xué)啟蒙老師
林日新
也許,祖父做夢也想不到他的孫子會把他視為文學(xué)啟蒙老師。我6歲時,父親患了重病,母親整天愁眉苦臉,爺爺就讓我隨他住。從此,童年的我就在祖父的庇護(hù)下健康快樂地成長。
祖父每晚都會給講“白話”,最先講的是《封神榜》后來講《水滸》或《三國》。那時,我根本分不清哪是歷史,哪是“白話”,反正只要有趣,我就愛聽,特別是那些打仗的“白話”,更是到了可以“廢寢”的地步。然后,祖父往往講到最有趣的時候就打住了,說:“好了,今晚就講到這里,我要睡覺了,明晚再講?!边^了一會兒,祖父便鼾聲大作,任憑我怎么喊,怎么踢,就是叫不醒他。我不知是計(jì),不上兩分鐘也迷迷糊糊沉入夢鄉(xiāng)……
不過,祖父知道的故事有限,講了幾晚便沒有新的了。于是,他便教我背唐詩。一首詩他教了三遍后,便讓我背誦。有時,他起頭,讓我接下句。有時,他起個頭,然后讓我背完整首詩。那時,我對念的詩句,大多不理解,有時因?yàn)椴幻髌湟馑迹S意用諧音胡念一番。祖父也從不糾正,只是捏著那束長長的白須大笑。
我讀三年級時,認(rèn)得不少字,喜歡翻閱小姑的初中教科書,看書里的圖片。小姑有時也會從學(xué)校帶小人書回來,邊看邊說給我聽。慢慢地,我迷上看小人書。祖父知道后,時常會從有限的生活費(fèi)里拿一角錢,給我到合作社買一本小人書回家,但他規(guī)定我看了后要講給他聽。這種激勵式的看書法既培養(yǎng)了我的閱讀能力,又鍛煉了我的口頭表達(dá)能力。
上世紀(jì)八十年代初,祖父常翻越雪峰山到界里(綏寧一帶)收荒貨,然后到鎮(zhèn)上去賣。他看到荒貨店有舊連環(huán)畫或故事書,就為我換一兩本回來。雖然他拿的書大多是斷頭缺尾的,但我卻看得津津有味。于是,我就斷斷續(xù)續(xù)看了《林海雪原》《三家巷》《紅巖》《創(chuàng)業(yè)史》等十多部小說。還有一本殘書,前面二十多頁不見了。我把書看了三遍,故事記得滾瓜爛熟,可就是不知書名。該書寫的是解放前一家窮人在反動勢力的迫害下家破人亡,故事最后,主人公小馬終于找到了抗日隊(duì)伍。五年后,我在城里讀書時,到新華書店買書,選了一本《兒女風(fēng)塵記》拿在手中瀏覽。順手翻到一頁,仔細(xì)一看才發(fā)現(xiàn)是我的“舊時相識”,頓時唏噓不已,當(dāng)即買下來,彌補(bǔ)我小時的遺憾。
在書的陪伴和浸潤下,我漸漸成長。后來考上師范,走上講臺,我有了自己的書櫥、書桌和書房。我不但讀書還寫書,既是讀者也是作者。最初投的稿子就像泥牛入海,我有點(diǎn)灰心喪氣。爺爺知道后,查看了我的手稿,說:“你的字寫得太差了。看我給你抄一遍,再投試試?!闭f完就順手抽出一疊稿紙,然后親手拿毛筆用小楷為我謄寫一遍。想不到這樣一來,居然中了——這就是我的小說處女作《矮子》。此后,我就像矮子上樓梯,步步升高。二十年后,我加入了省作家協(xié)會。
時光荏苒,祖父已作古二十多年,我亦到了退休年齡。
我曾在一篇半自傳體小說中寫道:“爺爺是我的文學(xué)啟蒙老師?!睂Υ耍簧傥挠汛鬄椴唤?。
(林日新,武岡市作協(xié)副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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