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風雪霽”是舊時武岡十景之一。“宣風”是宣風樓,建在一座叫濟川門、俗稱老南門的城門上。始建于宋代。南宋理宗趙昀為防御使游武岡時,曾手書“宣風雪霽”四大字于樓額;歷代文人墨客吟詠甚多。
偌大的武岡,人文、自然景觀那么多,而“宣風雪霽”能躋身十景,這道理究竟在哪里呢?
我揣測起當年趙昀在有一次“雪霽”之后登上宣風樓的所見所感。
在冰雪覆蓋的大地,遠處的景物看上去是拉近了的。宣風樓南面那橫空出世的云山,北面那崚嶒嵯峨的同保上,還有東邊排列如屏的南山,西邊連綿起伏的雪峰山,因為有一個太陽照著,全是白皚皚又亮閃閃的。那白,是銀輝被金光襯托掩映的白;那亮,是金光和銀輝水乳交融的亮。寒光中蘊暖流,朔風里藏煦意。四圍既雄峻挺拔而又玲瓏剔透,平素那種因山間溝壑中隱著陰霾而使人生出的無名擔憂已然抹掉,只覺得覺得乾坤朗朗,天地和洽。人處其間,怎不舒心愜意?
四圍雪屏環(huán)繞的田野里,則隱約可見有農(nóng)人活動,也許在拾野糞,也許在扶被雪壓倒的莊稼。那應(yīng)是白色錦緞上的活動的畫。創(chuàng)作這活動的畫的人,真是大手筆呢。瞧吧,畫幅上那濃濃的一筆,在玉色的世界里顯得深藍鮮亮有如翡翠,那就是蜿蜒的資江。那深藍鮮亮里又點了幾張白帆,那是畫船家在“雪霽”后行船了。畫幅上更多的船則沒有帆,卻隱約可見有人在撒網(wǎng),似乎還聽得見漁歌互答?!@是一幅有聲有色的巨畫,名字可叫“雪后樂業(yè)”。
當然,值得欣賞的更有眼皮底下。眼皮底下是鱗次櫛比的民居。那些民居,應(yīng)基本是一樣高矮,富戶的高樓大概也高不到哪里去。但見屋瓦皆為人字形,一律的銀光閃爍。而家家戶戶的煙囪上飄出的裊裊的藍色炊煙,更顯出一種平和與安寧。穿過宣風樓底下的城門洞的大街上呢,人定然比下雪天多了很多。老的、少的,男的、女的,挑擔推車背包的、什么也不拿把手攏在袖子里掖在衣襟里的:來來往往,絡(luò)繹不絕。因為“雪霽”了,人的心情也變得愉快了,認識的,騰不開手就親親熱熱地打招呼,而攏在袖子里的手則會抬一抬,掖在衣襟里的手也可能抽出來抱拳致意。不認識的,則可能互相點點頭。因為心情好,人也就變得大方,買賣雙方就都會互相禮讓,討價還價的聲音就會?。淮蚣芏窔默F(xiàn)象定然大幅度減少了。而離宣風樓一箭之地的渠水兩岸的碼頭邊,則有少婦老嫗在洗衣,棒槌聲啪啪啪啪,此起彼伏,互相應(yīng)和。那“雪霽”后的渠水在陽光下蒸騰著淡淡的霧縷,又有紅衣少婦相映襯,就覺得滿城皆氤氳著一種溫馨了。真正是一派諧和,一片升平啊。
趙昀那時還不是“理宗”皇帝,還只是游擊使,但作為宋皇室成員,他肯定是希望偏安江南的趙家皇朝社會安定和諧,人民安居樂業(yè)。因此,他在宣風樓上看到的景象,應(yīng)是與自己的心意相符的,于是定然會吆喝手下的人“拿文房四寶來”,然后在侍婢捧著的火爐里暖一暖手,略一思索,然后鐵筆銀鉤,“宣風雪霽”一氣呵成,或許還是徽宗趙佶的“瘦金體”。然后“宣風雪霽”就復(fù)制到了樓額上。
于是余有嘆焉。若設(shè)趙昀在宣風樓上看到的只是“雪霽”的自然之景,而不關(guān)注蕓蕓眾生的活動,體味不出諧和升平的景象,他大概不會有“題額”“宣風雪霽”的雅興的。自然,“宣風雪霽”何以是舊時武岡十景之一,我也找到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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