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岡密碼之十 石牌坊之冬
作者:曹潺觀察

綠楊芳草長亭路,年少拋人容易去。四十幾年過去了,當(dāng)人們津津有味閱讀我的文字時,便有了對文字補充的熱忱,彌補我記憶曾經(jīng)的缺失,我的少年生活變得更加清晰與鮮活。
過去石牌坊的冬天是頗為寒冷的,一條青石板路延伸開去,首接四牌路,尾甩河灘坪。馬路兩邊,木板屋相依相偎,生存著古城善良的人們。大米廠,印刷廠,郵電局與中醫(yī)院,擠在這條人口稠密的青石板街道上,更加增添了這條街道的喧鬧。

沿著一條幽暗密閉的木走廊走進去,便進入杜家薈。走廊首尾顯亮,中間確實有點暗,因為筆直,自然不必?fù)?dān)心磕碰。
杜家薈一天井一堂屋,面積不大,住了十幾戶人家,朝夕相處,親如一家。
天井的大小是由四方木屋的屋檐決定的,若形容杜家薈的天井大小,說既不大也不小適宜,只是檐邊離地面矮了些。
冬天的杜家薈逃不出小城的寒冷。

幼時的杜家薈,鵝卵石鋪就的天井,若凹處積了水,寒夜一過,水便冰住了,薄薄的一小片,在冬陽的照射下,有了色的光。再抬頭,檐口處,奇跡般吊了尖削的冰尖,垂向地面,圍住天井的屋檐,吊了一圈,寒冷把杜家薈困住了,露出崢嶸來。站在條凳上,伸手便可折下冰柱了,長若八九寸,往口里一含,有夏天吃冰棒的感覺。
穿過木走廊,走過天井與堂屋,院后住了兩戶人家。再走,便是一大片菜地。冬天的菜地,少有掛果,只有枯藤,乏力地繞著竹竿,小城的寒冬,降服了萬物。

何時杖爾看南雪,我與梅花兩白頭。梅花雖有,朔風(fēng)之中,終究還是孤獨了些。杜家薈的人們,秋暮落盡,早已采辦了木炭,為抵御嚴(yán)冬。寒冷如約而至,火桶與火柜便可派上用場。
火桶與火柜是小城人們抵御酷冬的玩什?;鹜坝写笥行?,方型,小的火桶是可以提來提去的。一個小木盒上有一個小提手,木盒里有一個掉碴的土陶碗,碗里燃了炭。提在手上,竄門,上街,上學(xué),出工,用得著。
我的小學(xué)是高廟,冬天,背著書包,戴著軍棉帽,提著小火桶,走到杜家薈的后院,后穿城河,后化龍橋,后和合街,爬六十幾級臺階,便到了高廟小學(xué)。

仍然記得寒冬過去,高廟里那幾株槐樹葳蕤的樣子,一廟槐花的清香,擠滿了懷舊的鼻腔。
哦,忘了告訴你,我是21班的。近50年了,提在手上的火桶,以及非仰脖才能見的滿白的高大槐樹,那是春天里的記憶。
火柜是什么呢?這樣形容吧,一張倒立的八仙桌,全封住,腳凳底四方用木板相連,上空,四塊木板安放臀部。下放置一大火盆,盆上有一柵欄似的木框,坐木板,腳踩柵欄,五六七個人,圍坐,上蓋花格被,從頭到腳,直達(dá)心扉,暖了個透。

石牌坊人,一到冬天,大姑娘小媳婦,喜歡彼此吆喝,到我家火柜里來烤火吧,一烤,從晌午到黃昏,還真是眨眼之間。要知道,姑娘的那點心思,里三層外三層的裹著,亦可里三層外三層的揭開,說盡道明頗費周折的,時光便在溫暖的炭火邊溜走了。
石牌坊的人們,寒冬之間,套了近乎,深了感情,歲月只在庸常里了。
去年寫的《武岡往事之石牌坊》,漏了幾戶人家,歉意了,一并補上:郵遞員老劉家,一唐家,胡家,膏藥奶奶家,司機劉家,電影蔣家,還有一蔣家,賀家,我家,映雯小妹家,肖家,戴家,院后一唐家一蔣家。之所以這么補充,是想讓我曾經(jīng)的鄰居永遠(yuǎn)在我的文字里留存下去,能做鄰居,前世要修一千年的。
小城點點愁,明月人倚樓,石牌坊的少年生活,就讓它留存在我的文字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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