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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首頁 武岡文學(xué) 第三章:煙蟲酒鬼與憨老漢

    第三章:煙蟲酒鬼與憨老漢

    椅嶺散人 2018-11-08 21:26

      蛙溪的知名人物不多,其中數(shù)一數(shù)二的只有楊宗虎。楊宗虎是蛙溪村第一個拿鐵飯碗的人,他上世紀(jì)六十年代初就在國營煤礦當(dāng)工人,因?yàn)榫坪笳`事,差點(diǎn)毀了井下一個班的工人性命,被礦里開除。楊宗虎回到家里,發(fā)誓戒酒,但一聞到酒香味,饞蟲就來了,于是他又開始酗酒。有一次楊宗虎去朋友家喝喜酒,喝得酩酊大醉,快天黑了,才告別朋友踉踉蹌蹌往回趕,走沒多遠(yuǎn),摔了一跤,身子正好摔在一個田壩的口子下面,他仰躺在田壩下面,從口子上面流下的水零零星星地濺在他口里,他咂咂嘴,一個勁的吆喝:“五魁首、六六順……來來來……干杯?!?/p>

      一個過路客聞聲趕來,一看躺在田壩下的楊宗虎,忍不住笑了:“酒鬼就是酒鬼,快變成鬼了還在吆喝著‘干杯’?!?/p>

      過客趕緊將揚(yáng)宗虎救起,楊宗虎睜開眼看到一個陌生人蹲在旁邊,驚疑道:“你是誰?我怎么會在這里?你怎么和我在一起?”

    “你呀,到這個份上了還不知道怎么回事?剛才你躺在這下面還不忘‘干杯’,幸虧我來得及時將你救起,否則你真的變成‘酒鬼’了?!边^客說道。

      楊宗虎聽了,回過神來想起之前發(fā)生的一切,悔得腸子都青了?!熬撇皇莻€好東西,我的前程全毀在這酒上,這回又差點(diǎn)要了我的命,從今往后一定要戒酒?!?/p>

      楊宗虎回家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寫戒酒詩:“酒不醉人事不糟,見色不亂心術(shù)好;好酒休把杯來貪,若是貪杯更糟糕。酒色傷身又傷財,沾上遲早是禍害;能戒則戒方為上,休到臨了悔不該?!睏钭诨懲杲渚圃?,把它貼在誨汝諄諄的《增廣賢文》旁邊,他每天出出進(jìn)進(jìn)都要看一眼,以便時刻警醒自己。

      楊宗虎戒酒之后,心里煩悶時就抽抽煙來解悶,饑餓疲憊時也不再是喝酒,而是抽兩口煙來打發(fā);晚上睡不著時,他也不是喝酒,而是抽煙,久而久之,,他變成了大煙蟲。

      楊宗虎對抽煙也有一首打油詩:“睡前一口煙,睡后樂癲癲;餓了一口煙,勝過一碗面;累了一口煙,干勁又沖天;飯后一支煙,賽過活神仙?!边@首打油詩很快傳遍了整個蛙溪,就連三歲娃娃的童謠也改版了,改成這首打油詩。從此,蛙溪出了名的酒鬼,改頭換面變成煙蟲。

      楊宗虎的煙癮正如他的打油詩所說,有一回,大隊開瓦廠,派楊宗虎和大隊的幾個青壯勞力去五十里外的黑炭塬挑煤炭。一天來回百余里,每人一天挑一擔(dān),不得低于一百斤。楊宗虎一擔(dān)挑兩百斤,別人覺得吃力,可他看上去蠻輕松。一行人好奇的問:“酒鬼戒酒了怎么還有使不完的勁?”

      楊宗虎笑笑說:“酒鬼沒了,還有煙蟲吧。一旦煙蟲上了身,全身就感覺到有使不完的勁?!闭f到煙蟲,楊宗虎忍不住又想抽一口。

      “大伙歇會兒吧,抽口煙再走?!睏钭诨⒄f完,放下?lián)幼讼聛?,他掏出煙荷包往里一掏,“糟糕,今天忘了帶煙絲?!?/p>

      同來的幾位年輕人又都沒有抽煙的習(xí)慣,身上肯定沒煙。在這前不巴村,后不著店的半道上,到哪里去買煙絲抽呢?楊宗虎只覺得渾身酥軟,怎么辦?路還遠(yuǎn)著呢,沒了煙,兩百斤擔(dān)子怎么趕得到家?正當(dāng)他焦灼不安的時候,路旁的梧桐樹上飄下一片落葉,正好砸在他的身上。他眼睛一亮,有了,樹葉煙葉都是葉,都能冒煙,我何不拿梧桐樹葉當(dāng)煙葉吸上兩口再上路?

      于是乎他將梧桐樹葉揉碎,卷了個大喇嘛筒,點(diǎn)燃,深深的吸了幾口。好家伙,勁兒來了,他挑起擔(dān)子飛快的往前趕。后面的幾位年輕人想追也追不上。

      “真是煙蟲,拿樹葉當(dāng)煙葉也吸的津津有味,也會干勁沖天?!睅讉€年輕人都折服得五體投地。

      楊宗虎在蛙溪屬三個半能人之一,他能說會道、能寫會算、而且力大無窮,真可謂能文能武。遺憾的是他在莊上有一個克星,這個克星不是別人,而是莊西頭的憨老漢。

      憨老漢叫楊延祥,他是一個掉落樹葉怕砸傷腦殼的老實(shí)巴交的農(nóng)民大老粗,又是一個靠婆娘討吃的‘肉頭人’。他平常不愛說話,可以說三棒槌打不出一個悶屁來。奇怪的是,他不說則已,一說叫人稱奇,雖然他大字不識幾個,大道理也不會講,一旦說話卻說得有板有眼、頭頭是道。

      莊上那些所謂的能人有時被他問得啞口無言,羞愧得無地自容。楊宗虎就是其中之一。有一回,楊宗虎正在眾人面前眩耀自己的才華,誰知被憨老漢碰上,憨老漢不緊不慢地問了三個問題:天有多高?地有多厚?海有多深?”楊宗虎聽了,瞠目結(jié)舌,一個問題也回答不了。

      有人說楊延祥屬龍,楊宗虎屬虎,龍虎相斗,虎必落敗。此話不無道理。論長相,,楊宗虎高個寬肩、虎背熊腰、方臉平頭、濃眉大眼;而楊延祥卻是個子矮小、尖嘴猴腮、眼小鼻勾、頭禿發(fā)稀,相形之下,天壤之別。

      一天,蛙溪來了一位相士,他給楊延祥免費(fèi)看了面相,照他的話說:“頭發(fā)稀而薄,聰明主意多;眼睛小而明,做事有才能;嘴唇尖而薄,說話憨又活;下巴瘦又平,是個苦命人。楊延祥向來不相信算命和看相這種騙人的把戲,當(dāng)他聽了這位相士給他免費(fèi)看的相,又不得不相信。

      在蛙溪最命苦的要數(shù)楊延祥,他三歲喪父,九歲那年,母親也染上瘟疫離開人世,幸好還有一位親叔父將他撫養(yǎng)。

    在互助組、、初級社、高級社,楊延祥在社員們的幫助下可以自食其力。雖說他苦,卻交了桃花運(yùn),二十歲那年,在叔父的撮合下,他娶了上蛙溪劉財主的千金花香小姐。

    花香小姐不但知書達(dá)理、賢良淑德,而且眉清目秀、楚楚動人。劉花香若是尋常人家的閨女,嫁給楊延祥簡直就是好花插在牛糞上;但在那個以‘階級斗爭為綱’的年代里,她能嫁給像楊延祥這樣三代貧雇農(nóng)的家庭也就是她的福份了,正所謂花好要靠綠葉襯。

    楊延祥結(jié)婚之后,男主外,女主內(nèi),夫妻恩恩愛愛,日子過得和和美美。楊延祥本來生有三女一男,可在六十年代那個饑荒年代,卻只剩下一男一女,男的就是楊宗偉,女的就是他的小妹楊小小。楊宗偉屬老二,他一來到這個世上,四歲的大姐因饑荒離開了人世,第三年,剛出生的二妹未滿月就夭折了。

    算命先生說,楊宗偉是帶著天煞來到塵世,頭頂死上面的,腳踩死下面的,須送完關(guān)煞方可保一家大小平安。楊延祥本不相信這一套、,但聽了算命先生的話,覺得頗有道理,加之妻子的一再敦促,他才不得不請先生度關(guān)煞,所謂舍小財、消大災(zāi)。

    說來也怪,自從渡完關(guān)煞之后,楊宗偉不再多病多災(zāi),他的小妹出生后也易養(yǎng)成人,一家人保得平安。楊延祥把宗偉看的比自己的命都重要,生怕凍著餓著病著摔著。

      楊宗偉從小也非常惹人喜愛,他的長相七分像娘三分歲隨父。莊上的那些老少婆姨一見宗偉,總是要逗逗樂子。漸漸地,宗偉長大了。莊上那些小姑娘都喜歡和他一起玩過家家的游戲。其中楊宗虎的小女銀鈴和宗偉在一起玩游戲的次數(shù)最多,楊宗偉也最樂意和銀鈴一起玩耍。一個叫偉哥哥,一個叫玲兒,兩張童真的小臉蛋就像觀音座前的金童玉女。楊延祥看到兩個孩子在一起玩得開開心心,無拘無束,打心底里高興。楊宗虎呢?心里窩著一肚子火,總想發(fā)泄。他尋思著:憨老漢曾幾回在眾人面前出我的洋相,我必須尋個機(jī)會扳回面子。

      機(jī)會終于來了。

      他發(fā)現(xiàn)宗偉偷偷的約他的女兒出去玩,頓時喝住宗偉,罵道:“憨崽子,就你那憨樣,也配和我的小女在一起?滾遠(yuǎn)點(diǎn)。窮小子,臭小子!憨小子,傻小子,地主崽子?!?/p>

      楊宗偉哭哭啼啼的回家告訴憨老漢,憨老漢聽了半晌無語。

      喜歡一個人,總是魂牽夢繞的。盡管中間隔著一道道溝溝坎坎,但怎么也阻擋不了兩顆息息相通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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