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談?wù)?，只看風月

前不久，我的一首小詩《先富起來，先黃起來》在美篇被禁封了，其實，我的本意是那些先富起來的人是不會惠及未富的，但畢竟汲及了政治問題，被禁封，活該。

我的經(jīng)驗多次提醒我，莫談?wù)危问俏覀冞@些小老百姓談不起的。只看風月，保你沒事，但我們小老百姓又為柴米油鹽之事發(fā)愁，哪還有心情看風月。

窩在肚里的許多話，想說，卻不敢說，現(xiàn)實告訴我，即使有些話是對的，是真理，你也不能說出來，為什么？因為大家都知道是對的，是真理，但不能說出來，你要說出來，說不定要撞下大禍。

1974年，批林批孔運動興起，廠里因檢修設(shè)備停了產(chǎn)，我們這些青工被廠里安排整修圍墻，勞動中，大家東南西北海侃，談著談著就上了政治。我一朋友喜歡談馬列，大家都稱他為張克思。張克思談到了林彪，說毛主席鐵定的接班人都出了問題，看來培養(yǎng)接班人一事不妥，接班人不是培養(yǎng)出來，是經(jīng)過長期的實踐磨練出來的。有人反問，那現(xiàn)在的王洪文不是接班人嗎，他難道不行？張克思說，王洪文也靠不住。后又說人都會犯錯誤，馬克思，恩格思都犯了錯誤，又有人反問，那毛主席呢？毛主席也有錯誤，張克思堅定地說。此言一出，大家驚住了，氣氛頓時凝重起來。

我把他拉到一邊說，你怎么說出如此話來，要出大麻煩的。他不以為然，一笑置之。

果然出事了，有人將此事上報公安局，公安局調(diào)查落實后，定為現(xiàn)行反革命大案，決定逮捕張克思。

逮捕那天，張克思情緒低落，來到我二樓宿舍，我用煤油爐子給他下了一碗面，不知怎么安慰他，他要我去組織一些工人拒捕，我說我沒有這個膽，那些工人也沒有這個膽，沒人聽我號召的。

他吃完面條，郁郁地離開了我，下了樓，剛下樓，我就聽到他的幾聲喊叫聲，我知道他被公安局的人銬走了。

我們幾個朋友都為此事感到不平，我想了想，決定為他申訴，天真的我認為此事只有毛主席能擺平，于是給毛主席寫了一封信，將事情的經(jīng)過都寫了下來，投進郵箱。

幾天后，公安局來人了，把我叫到辦公室，兩個公安用嚴厲的目光注視我，良久，突然發(fā)問：你干了什么？

我心里一驚，又云里霧里不知方向，說我沒干什么。

一個公安在做筆錄，那個提問的又問，最近幾天，你真的什么都沒干嗎？

我仔細一想，突然明白了，我寫的信落到公安的手里了，心里又憤怒又驚慌，說，我?guī)滋烨敖o毛主席寫了一封信。

公安又問為什么寫信？我說出了向自己的理由。

公安將此事落實后對我說，你要站穩(wěn)立場，明辯大事大非，并要我隨時聽候問話。

后來，張克思被以現(xiàn)行反革命罪判刑七年，并被拉到工廠，農(nóng)村批斗。

一天，被五花大綁拉到廠里來批斗，剛從車上推下來就碰到了我，對我說，馬上去給他打份飯來，我見他人瘦了一圈，心里一酸，馬上跑去食堂，給他打了二份飯，給他送去，他在廠大會場，公安解開繩索，讓他吃飯。會場里一百多工人驚愕地看著我。

為此事，我們幾個朋友差點被打成反革命集團，我的政治前途也毀了，原本很看好我的廠領(lǐng)導對我失望至極，工農(nóng)兵大學的名額也換成他人。

經(jīng)過此事，我給自己立了規(guī)定，不該說的話不說，不該做的事不做，老老實實做人，規(guī)規(guī)序序做事。小老百姓，惹不起，躲得起。

但還是犯了錯誤，之前的那首小詩，分明是涉及了敏感的政治問題，為什么忍不住要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