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見當(dāng)年“彈棉匠”

 楊進(jìn)文（苗族）

  “棉花、棉花彈、彈，我是你的滿滿（叔叔）。做床棉被彈半天，彈匠師傅敲桿桿……！”。這首童謠被我兒時唱得滾瓜爛熟。

   彈棉花是一種老手藝了，雖然如今在城鄉(xiāng)里已經(jīng)不多見了，但是40歲以上的人都會對“彈棉”有著清晰的記憶。隨著一聲聲弦響，一片片花飛，最后把一堆棉花壓成一條整整齊齊的被褥，仿佛就是一種魔術(shù)，讓孩子們驚訝不已。而那時候，彈棉花的工匠們走街串巷，生意應(yīng)接不暇。

   我家住在城步與武岡交界的西巖鎮(zhèn)陳石村。記得上世紀(jì)中期，我家如果需要添制新棉被或新棉衣（褲），我隨母親拿著從生產(chǎn)隊分得棉花，去了好幾次武岡城里那個叫驤（化）龍橋的地方，找彈匠作坊專業(yè)師傅加工。

   我與娘步入棉花加工作坊，先是將帶來的棉花與舊絮過秤，稱有多少重量。制作棉被長短寬窄是有規(guī)有矩的，不用向師傅交待什么！

   然后，娘則立馬把棉花放到那簡易的機械上進(jìn)行去污除雜，娘站在那踏板上面，用腳使勁地重復(fù)著踏來踏去。

   我站在作坊里的一傍，一邊看看娘在一蹦一跳的踏著，猶如在當(dāng)今的“跑步機”上操練，一邊瞧瞧彈匠師傅雙手拿起彈具運用自如。

   只見那雪白的棉絮如同雪花，在那師傅的彈線翩翩起舞。師傅那手錘（榔頭）敲得多么有節(jié)奏，彈出來的棉絮又猶如一群蝴蝶在圍繞彈線飛過不停不歇。勝過一道美麗的風(fēng)景線。

   我還凊楚地記得，在那棉被加工作坊里，看到師傅們將舊絮翻新時，手腳十分麻利地除掉那表面的舊紗，然后卷成捆，用雙手捧住滿布釘頭的鏟頭上撕松，再用弓彈。

    說到“彈”，關(guān)鍵是振動弓弦，棉匠師傅用木槌有節(jié)奏地打擊，弓弦忽上忽下，時左時右，彈線“沾花”，使棉絮成飛花而重新組合。

   其時，就由兩名師傅將棉絮的兩面用紗縱橫布成網(wǎng)狀，以固定棉絮。最后一道工序就是用木制而又厚實的圓盤反復(fù)壓磨，使之平貼、堅實、牢固。

   離開了驤龍橋棉被加工作坊，娘拿著剩余的棉花，又領(lǐng)著我到都梁街那家縫衣店里，為我來做棉襖。用皮尺給我量身高腰圍的是一個年過半百的“大胖子”，大家稱呼其“馮師傅！”。量完了尺寸，馮師傅用筆細(xì)地填寫單據(jù)，并開具取衣憑證遞給我娘。此時此刻，我好像已經(jīng)穿上了新棉服，一股暖流涌遍全身。心里覺得，有新棉衣穿，好極了。

   提到“好極了”我又想起民間有一句歇后語：“棉花匠的女兒——冇得彈（談）場！”，與歇后語：“狗趕鴨子——呱呱叫（頂呱呱）”。語意雙關(guān)，用象聲詞，轉(zhuǎn)以稱贊某人某事好到頂點。足見鄉(xiāng)土文化，豐富多彩。

   光陰荏苒，時光不知不覺地流逝，彈棉花這個老手藝已經(jīng)慢慢淡出了人們的視線。因為廉價化纖被的興起，人們家里蓋的，已經(jīng)不僅僅棉絮棉胎，還有五花八門的腈綸被、太空被等第三者“插足”了。

    “檀木榔頭，杉木梢；金雞叫，雪花飄”。這是人們對彈棉花工匠的手藝一種詮釋。也是人們對他們的勞動最為形象的比喻。

   彈匠師傅彈棉花加工，是一項傳統(tǒng)手藝，現(xiàn)在漸行漸遠(yuǎn)，基本上消失。對于年輕人來說是“稀奇古怪”，可是，在城步苗族自治縣里，還有一位老人仍然在“重操舊業(yè)”。只見他一手持“彈架”，一手操“彈錘”，其情形是那么的專注；其手法（動作）又要那么的熟練。他鍥而不舍地堅守自己的那門“老手藝”，難能可貴啊！

  而今 又見“彈棉匠”，師傅揚著檀木手錘彈出來那有節(jié)奏的悅耳動聽聲，耳熟能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