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庖湯〈小小說〉

我們農(nóng)村人有種傳統(tǒng)習俗，就是到了過年家家都要殺過年豬，那是用糧食和豬草喂養(yǎng)一年才長大的土花豬，豬肉質(zhì)量好，無論是炒、燉、煮都是又甜又香。這種豬養(yǎng)大后，一般只用來自己一家人吃，很少出賣。但一旦殺豬就會打庖湯，將相好的朋友和親戚叫到家來吃豬肉，一般是兩碗瘦肉煮粉；一碗豬肝大腸；一碗豬血熬湯，一碗肥肉坐水煮。吃著香噴噴的豬肉，喝著醇香的米酒，東南西北的扯蛋，酒喝得有點大時就開始給村子里的婆娘打分，只有村長婆娘翠鳳能打九十八分，當然殺豬打庖湯，最少不了的是村長，當人們給翠鳳最高分時，村長往往沾沾自喜。長婆的老婆又傻又丑是零分，最低分，長婆婆娘成為了村里男人的笑柄。

書記兼村長松坨四十來歲，二十年前野雞大學畢業(yè)，牌子是有了一塊，但腹中比較空虛，正如古人描繪的：墻上蘆葦頭重腳輕根底淺，山間竹筍嘴尖皮厚腹中空。

因為家族勢力和是大學生的因素，被選為村長，后來入了黨，前幾年書記年老退職了，他就書記村長一擔挑了。

當然，做為一個農(nóng)村基層官員，由于本村是離縣城很遠的邊緣山村，除了國家給的正工資，是沒有什么油水可撈的，拿官話說就是沒有什么灰色收入。當然，鄉(xiāng)親們在評個低保，建個住房，上個戸口，搞個臨時救助等是有求于這書記村長的，所以本人抽的煙還是不要化錢買的，特別是殺過年豬這個庖湯是少不了他的。每到一家打庖湯就會提前通知松坨，說實話，松坨做了村長書記這么多年，除了煙酒吃喝，偶爾也有那風流女人獻獻身外，確實沒得到多少好處。

臘月二十三，壽坨家在屋門口支起鍋架，請來屠夫準備殺過年豬，這頭豬是頭正宗土白豬，喂了對年，長了三百多斤。你說這世道怪不怪，人是洋人貴，豬卻是本地土的貴，只怪那洋豬總是吃好東西，專家研制出的精飼料，雖然洋豬吃得好，長得瘋，可肉不好吃，而且長期吃，人就吃出了高血壓、高血糖、高血脂，著說都是激素惹的禍，所以，被中國人測試出來后，土豬卻貴氣了。

翠鳳去田里放鴨路過壽坨家門口，看到了他家殺過年豬的場景，心里喃喃自語：我家松坨又有庖湯打了?；氐郊?，豬已經(jīng)哀吼了，翠鳳對正在玩手機的松坨說：”壽坨家殺過年豬，你今半呢又有庖湯打了。壽坨家那頭豬是頭花土豬，肉好吃，又綠色又環(huán)保，他如果來喊你打庖湯，你順便帶我去。但告訴你千萬別和人家嚎酒，不然醉了又給女人打風。鄉(xiāng)政府那個祥哥常常用眼睛盯著我，看了臉蛋看胸脯，繼而又看襠下看屁股，看得我怪不好意思的，眼光久久不離開。“

”傻瓜，那證明你有魅力，想不到我是前世做了什么大善事，修來了這么好的福氣，討到的婆娘是亞洲第一美女，他媽的那些電影明星還沒有誰是亞洲第一美女。“

兩口子燒了個明火坐著一會兒說說笑笑，一會兒玩手機聊天。專等壽坨來叫打庖湯，中飯也不做了。因為，松坨這幾年對壽坨家有大恩大德，如建房時，宅基地占了三十多平米良田，是松坨在國土所給擺平的；村上經(jīng)濟場那片茶林是松坨降低價格承包給壽坨家，這些年茶油價值猛漲，壽坨賺了不少；再就是松坨家的豬場被環(huán)保局評估不符合環(huán)保條件，本來要強坼的，松坨與領(lǐng)導構(gòu)通，硬是給保住了。憑著這些好處，他壽坨怎不叫松坨打庖湯呢？其他村民沒有沾了松坨多少光，殺過年豬都要恭請松坨打庖湯。

到了鄉(xiāng)村習慣性吃中飯的時候了，依然不見壽坨家的人來請松坨去打庖湯，翠鳳心想，人家殺豬可能午飯要遲些，還是再耐心的等侯。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了，鄉(xiāng)村的千家萬戸屋頂再無裊裊灶煙，顯然是所有農(nóng)戸都已吃過了中餐，松坨夫婦度日如年。到了下午三點多了，松坨夫婦餓得心慌了，才到柜子里翻出兩包泡面吃了，松坨那個怒啊，無法形容：”壽坨這狗日的，這么忘恩背義，得罪了老子也沒他好果子吃，老子要他年都過不成！“

由于松坨夫婦心情不好，兩個大早就上床了，也無作樂的興趣，松坨在想如何整治壽坨的計策，陷入了沉思；翠鳳在看抖音，一個勁的刷，覺得這也不好看，那也不好看，心事浩茫爛柯。十點多了，兩個都無睡意。突然，外面有人敲門，松坨兩口子都聽到，但心煩誰也不去開門，狠不得將敲門人打幾耳光，寒冬臘月的，有什么事白天不來辦，偏偏到了深夜來敲門。

敲門人見沒有人打門，便打松坨電話，松坨看到聯(lián)系人是”壽坨“二字，頭頂冒火，接了電話惡狠狠的說：”你半夜三更有什么鬼事？“

”書記，你打開門，我給你送了點肉來了?！按澍P一聽是送肉，馬上去打了門，只見壽坨肩上扛了一大方肉，手里還提了個塑料袋，估計里面是打庖湯的豬肝大腸豬血什么的。那方肉估計也有四五十斤。壽坨順便將肉放空桌上，笑著對松坨夫婦說：”這一場風聲緊，聽說上頭紀委來了巡視組，專查村干部的不正之風，所以沒有叫你打庖湯，只有晚上給送些豬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罢f完就出門走了，翠鳳心喜若狂，在松坨臉上親了一口，說：”人家壽坨就是有見識，我們錯怪他了……“

”這壽坨也太舍得了，這土豬肉三十元一斤呢，五十斤就值一千五。“他們將肉放好后，兩人歡快的鉆進了一個被窩，房間里傳出了翠鳳被吱腋的清脆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