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jīng)濟蕭條的緣故,廠里“五一”小長假破例延長了兩天。趁著空檔,回了趟武岡。
如今的武岡,即熟悉又陌生。隨著大巴車駛?cè)胛鋵菂^(qū),呈現(xiàn)眼前的是一番繁榮景象:樓房如雨后春筍般的聳立著,錯落有致,紅白相間;城區(qū)的道路交錯相連,中間的分隔線清晰明了,較之前寬敞了不少,路上的車輛川流不息,好一番熱鬧景象;林林總總的酒店、賓館散落在城區(qū)各處,敞開著情懷笑迎四方來客;市場、商場的貨物應(yīng)有應(yīng)盡,人頭攢動;東、南、西、北四個客運站守衛(wèi)著小城武岡,鏈接著武岡與外面的世界;新建的百姓廣場與原有的市政府廣場遙相呼應(yīng),是小城人們休閑的好去處。
資水穿城而過,靜靜流向遠方,恬靜如處子。江畔的東塔,依偎著資水,吸吮著她的乳汁,與資水相伴至終老。有人說,資水是小城人的血管,那里面流淌著小城人的血。
如果說資水是小城人的血液,那么云山則是小城人的脊骨。小城南面的云山,高聳入云,終年云里霧繞,白云如縷縷青煙纏繞著綠樹,綠樹在云煙中若隱若現(xiàn),山中有云,云中有山,好一番人間仙境。美麗的景致,動人的傳說,讓這座山富有詩意。多少離人騷客為之折服,揮毫寫下多少動人篇章。
旱西門的古城墻,厚重如斯,似乎向小城人們訴說著他的歷史和不幸。鰲山街的巷子還那么深遠,也不知那幾家燒酒賣得乍樣?晚清時期純樸的古民居還在,那是歷史留給子孫后代的精神財富,繁華之中,總該有些純樸的韻味吧。宣風(fēng)樓,武岡從古至今的地標(biāo),誠然是位爽朗的歷史老人,他見證著小城的斗轉(zhuǎn)星移和世事輪回。
朗朗的讀書聲傳入耳膜,是那?二中的吧,這座歷史悠久的名校,伴著法相巖座落在小城的一頭。曾經(jīng)在戰(zhàn)火紛飛的年代,這里走出了不少抗日名將,至今保存完好的“中山堂”就是見證;而今又走出多少位社會精英,在為實現(xiàn)偉大的“中國夢”而奮斗。
這是武岡嗎?
這是,是。
他那樣親切而又熟悉,他那樣俊秀而又神奇。他有著美麗動人的傳說,有著穿越歷史的沉重,曾有明朝末代皇帝立都武岡的輝煌。在歷朝歷代,也有立州置府的傳統(tǒng);而如今,骨子里透著現(xiàn)代城市的生機勃勃和開拓進取。
我驚詫了,驚詫他的沉重,驚詫他的美麗,更驚詫他的變化。改革開放的車輪在啟動三十多年后的今天,終在歷史古城武岡的身上輾下一道道美好的痕跡。
隨著大巴車的駛?cè)?,眼前切換著一幅幅美麗動人的畫卷。驚詫的同時,記憶的閘門卻在腦中打開。
小城武岡留在腦海中第一張畫面是荒涼和陳舊的。
八歲那年,傷病的原因,隨父親去了趟人民醫(yī)院。那時的武岡,二條狹小的街道,樂洋路連著都梁路。沿街的兩旁零亂的散布著幾家商店和飯店,房子也不高,只是不時的傳出錄音機播放的歌聲罷了。因為冬天的緣故,沿街的樹葉風(fēng)一起時,紛紛落下,刮得四處飄落,好一片荒涼。讓我好奇的是,商店里亮得發(fā)白的電燈,那時曾問父親,爸,電燈那么亮,它費油嗎?
武岡在我腦中的第二張畫面是帶有一點色彩的,但不是很艷麗。
九五年,初中畢業(yè)會考,再一次近距離走進武岡。那年,武岡剛設(shè)市不久,在城北的大炮臺挖山填溝,大興土木??纪旰?,隨著同學(xué)去看了看,開發(fā)區(qū)到處在修房子,但沒有連成片,只是斷斷續(xù)續(xù)的,沒有現(xiàn)代城市的半點影子;也去資水、宣風(fēng)樓、旱西門走了走,景色雖美,也未曾見不著現(xiàn)代城市的影子。
武岡在我腦中的第三張畫面,是九八年高考留下的。那時的武岡,武強路已經(jīng)開通,大炮臺開發(fā)區(qū)也初具規(guī)模,還在城西修了個新的客運站,樂洋路也用柵欄隔開了。因為是夏天,街道邊綠樹蔥蔥,看起來有點小鎮(zhèn)的味道,但離現(xiàn)代的城市還有距離感。
如果我是丹青妙手,只能著重勾畫資水、旱西門、云山……因為這是小城的靈魂,至于其它,只能輕輕帶過,如果著重太多的話,只會破壞這山水畫韻味的。
高考落第后,我遠離了故鄉(xiāng),逃離了武岡。一經(jīng)數(shù)年,世界在變,我們在變,武岡也在變。
再一次走進武岡,是零六年,妻待產(chǎn),我陪服。其時的武岡,城市已初具規(guī)模,大大小小的樓盤比比皆是,房地產(chǎn)在武岡如火如荼。外出打工賺了錢的人,都紛紛來武岡買房置業(yè)。一時間,小城武岡人們茶余飯后討論話題,都與房地產(chǎn)有關(guān)。誰家的兒子又在那兒買房,誰家的女婿又買了……
要不,我們也買個吧。在租來的房子,妻說。
買,拿什么買?我反問,心里有幾分不悅。這種時候,到處都要用錢,這事兒只能作罷。
世界在變,我們在變,武岡也在變。直至零九年,我們再不按捺不住成為城里人的奢望,東湊西借的,總算買個簡易房,了卻了自己的心愿。
武岡東站到了,有到東站的請下車。大巴車司機的叫聲,打斷了我的思緒。背起背包,下車,往小區(qū)走去。
叔叔,你是坐飛機回的嗎?鄰居家六歲的小孩用卷著舌的武岡話問道。
猛然想起,小城武岡還有個在建的機場,明年說能直飛廣東了。這連小城的娃娃們都知道了,只是不太準(zhǔn)確而已,或許是大人企盼機場早日通航對小孩撒了個美麗的謊言罷了。
是的,世界在變,我們在變,武岡也在變。
走進小區(qū),突然發(fā)現(xiàn),小區(qū)的空地上停滿了各式各樣的小車:豐田、本田、奔馳、大眾……
“嘭”,不知是那位淘氣家伙的皮球砸中其中一輛車的車門,剎時,警報聲四起。
“娘偷人的,哈里哈氣,莫搞壞我的車。”車主聽到警報聲,在斥責(zé),帶著濃重武岡卷舌音。這話不像是真罵人,倒真只是善意提醒罷了。
這聲音鼓動耳膜時,我被這久違的鄉(xiāng)音陶醉了。如果當(dāng)今的武岡是幅畫,那這聲音就是畫中的流水聲,美妙而悠長。
武岡在變,每天都有新的道路開工,每天都有新的樓盤開盤……如一位正在發(fā)育的小伙,肌肉一天天結(jié)實,而永遠不變的是:血管里流淌的血和做人的脊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