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地方,離城市很遠,如今修成了水泥路,仍需一個多小時的車程。下了車得走上一段鄉(xiāng)村土路,穿過一道道田坎,途中有一條清澈河流,在透明如洗的空氣中水聲顯得分外悅耳。爬個小坡就走進了一座座落在半圓形的坡凹里,蓋著青色瓦片的紅磚房子。
這是我的家,房屋的一面是茂密的竹樹林圍成的天然屏障,一面有濃綠如云的柑橘樹叢。屋后是一個斜土坡,有腥紅的、蓬松松的柔軟泥土,上面是一行又一行的青青菜苗,還有幾棵長著些含苞未放花朵的桃樹。想起少年時在桃子成熟的時節(jié),我們姐妹們都爭著搶著摘桃,看誰摘得最多,那興趣,那笑聲布滿在桃樹間!桃樹周圍,點綴著鮮亮亮,黃瑩瑩的油菜花,遠遠看去真是耀眼悅目。屋子的正前方是田丘,剛到春天,田里還沒有翻犁過,谷粒也沒有播灑下去,只種著成片油綠色的草子。
站在樓頂上放眼看去,只見四周都是層層疊疊的山,這些山真是很高,分別呈深藍色、淡墨色、山與山之間的輪廓異常分明,它們座座相擁,峰峰相連,有著壯闊綿延之感。近處的山上有紅的泥土,黃的菜花,綠的麥苗,紫的蔬菜等,五色雜染斑斕奪目。這里的土質(zhì)肥潤,農(nóng)人勤苦,各處的莊稼長勢格外喜人,看上去茁茁壯壯的,生命的力量充沛發(fā)達。遠一點的山頂上滿是靜穆莊嚴的松樹和杉樹,乍一見,黑森森、厚沉沉似銅墻鐵壁般兀立,它們的樹冠成鋒利箭簇般直穿空蒙的天際??諝獗桓魈幍牧魅w瀑沖洗,被錯落有致的河水溪澗滌蕩,真是清潔無比,讓人呼吸順暢,內(nèi)外通透。山風(fēng)撲撲地吹動,鳥兒在山巔呼朋引伴,聲音清澈嘹亮,婉轉(zhuǎn)盈耳,撩動得人心飛揚。
清寂恬然的農(nóng)家,在綠樹密竹的籠蓋下,慢悠悠地升起裹著柴草香味的炊煙,這散散彌漫的玻璃藍,飄裊在鵝黃的竹梢濃綠的樹冠間。稍有風(fēng)吹草動,傳起的狗吠聲聲豪壯有力,隨即撲奔而出的看家狗,壯健的四足踏著青石板仿佛有“啪啪”的響聲;農(nóng)家的院里,尾巴翹楚的公雞拉長一聲啼鳴,發(fā)出像金屬般亮閃閃的聲響;母雞全身干干凈凈,羽毛豐盈,“咕咕咕”的低吟淺嘆;院門口的水田里浮著白凈凈的鴨子,它們有著長長的脖子,圓滑光潔的體態(tài),時而輕盈地游走在田坎上。
泥土總是濕漉漉的,長著些可以吃的野菜。帶著我家的小狗,喚來蹦蹦跳跳的農(nóng)家娃,我們提著竹兜,就開始在田坎兒上梭巡,滿懷著喜樂融融的情懷,把這些在溫暖潮濕的田地雜草間萌發(fā)出的春天的芽兒,細細地嵌拔出來,一簇一簇地放進竹兜里去。不大一會兒就采得滿籃子嫩綠的芽兒和滿面的笑盈盈,踩著松軟的窄泥路快樂地回家。先到地坎邊的井里提起清汪汪的井水,把野菜芽浸泡在涼浸浸的水里,用雙手使勁地透洗,洗了一遍又一遍,把泥土洗凈后,用竹匾將水濾干,然后帶著滿腳的泥,紅潤潤的手捧起滿懷的清新,回到灶房,將野菜芽盛入石盆拌上糯米粉、糖,使出力氣捶一捶,揉成一個個橢圓形放入窩里加水煮上幾十分鐘,取出品嘗,好吃極了!
其實在鄉(xiāng)間最快樂的,是處在靜謐的環(huán)境中看書。興致甚高地在蒼闊的天際,莽遠的群山,簇簇的綠樹,茂盛的竹影及清風(fēng)與綠水間讀著。叫我想象飛越,癡心洞開。時而讀到詼諧開明或幽情暗結(jié)之處,我會對著山樹紅土笑一笑,做做深呼吸。
在如此安靜恬美的鄉(xiāng)村,讓我追尋并收獲著一切豐潤和舒暢;在似虛如幻的境界中獲取真實透徹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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