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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首頁 武岡文學 民國鬼情檔案(一)

    民國鬼情檔案(一)

    武岡阿龍 2017-05-05 22:53 4

    民國鬼情檔案(一)

     故事還得從我八歲那年說起。   

    那一天天氣很熱,我陪著爺爺去鎮(zhèn)上的茶館喝茶,聽旁邊有幾個人在聊天,他們說的是宣統(tǒng)年間有一年黃河決堤的事。   

    說是幾十年前黃河發(fā)大水,竟然從河底沖出了一尊青銅玉棺出來,而且里面有具栩栩如生的男尸。黃河的河底怎么會無緣無故的沖出來一具青銅玉棺?我坐在一旁立刻就聽得入了迷。

     這事出了之后,上頭派了許多人去查這事,當時參加行動的,全都是有有本事、精通奇門異數(shù)的學者。據(jù)說這些學者只需聞聞氣味用手摸一摸,就知道那東西是什么年代的,里面到底有什么古怪。   領(lǐng)頭的姓林,家族世代都是欽天監(jiān)正史,精通風水星相,但也拿青銅玉棺一點輒沒有,最后他只說了句這青銅玉棺莫名出現(xiàn),估計要出事。   

    果不其然,當天夜里就下起了暴雨,雨下得很大,下得什么都看不見,那些人見雨下得這樣大,于是商議先撤離,決定等雨小了再回來繼續(xù)研究。   

    可他們到了安全的地方避雨后,才發(fā)現(xiàn)姓林的領(lǐng)頭人并沒有跟著他們一起撤離。派了幾個人沿著原路折回去找,在青銅玉棺旁姓林的領(lǐng)頭人找是找到了,卻發(fā)現(xiàn)他一動也不動地站在青銅玉棺旁,水淹到了胸脯,滿臉都是恐懼的神色。   

    幾人見姓林的領(lǐng)頭人都成了這個樣子,嚇得魂都丟了,哪還顧得上救人,一股腦地全都跑了回去。   

    更離奇的是,等第二天天晴水退去之后,不僅那具青銅玉棺不見了,而且所有人找遍了方圓幾十里的地方,也沒見到姓林的領(lǐng)頭人的尸體。  

     姓林的領(lǐng)頭人生不見人死不見尸,青銅玉棺也丟了,眾人害怕向上頭沒法交代,一個個做鳥獸散。   

    只是在回去沒多久,便陸續(xù)傳來有同伴死去的消息。   

    死訊像瘟疫一樣蔓延,凡是參與行動的人在七七四十九天內(nèi)竟然全都離奇的死去,而且每個人的死法都一樣,先是身上莫名地出現(xiàn)黑斑,然后黑斑腐爛破裂,最后全身潰爛而死……   

    當時我還年少,雖然害怕,坐在旁邊還是忍不住的問了出來,“等等,既然參與的人都全都死光了,那這些事你們是怎么知道的呢?”   

    確實,他們說得這么有鼻子有眼,就好像親眼看到一樣。  

     我的話音一落,那幾個人全都扭過頭來,奇怪的是眼睛并不看我,而是怪怪的看向我身旁的爺爺。   

    我有些害怕自己這句沒頭沒腦的話惹怒了這幾個人被爺爺責罰,沒想到爺爺卻并不責怪我,而是平和的起了身,也沒看那幾個人,對我說,“暮禾,該跟爺爺回家了?!?  

     然后帶著我走出了鎮(zhèn)子的茶館。   

    跟著爺爺走出茶館沒幾步,忽然聽到有驚呼和尖叫聲從茶館里傳了出來,“死人了,死人了啊……”   

    爺爺身子渾身一顫,沒有回頭,拉著我的手加大了力道拖著我往前走。   從小我就怕爺爺,自然也不敢停下來,不過好奇心還是讓我忍不住偷偷回頭去看。只一眼,我就被嚇住了,我看到剛剛還在好好講故事的那幾個人,此刻竟然全都倒在了地上,形狀恐怖。   

    “爺爺,茶館……茶館發(fā)生什么事了?。俊蔽液鋈粶喩戆l(fā)冷,害怕到了極點。  

     爺爺還是沒有回頭,聲音出乎意料的冷,“他們自己不也說那些人都死光了嗎,所以他們現(xiàn)在死了你也不要覺得奇怪。”  

     爺爺這話什么意思?他們跟故事里死去的那些專家學者有關(guān)系嗎?  

     “爺爺,只是他們說死就死去,還是很意外啊……”   

    “意外?說死就死?倒不如說他們是早就已經(jīng)死了的人!”  

     “什么?早就已經(jīng)死了的人?”我差些喊了出來。   

    爺爺這話怎么說得這么奇怪?我抬起頭去看爺爺,爺爺卻只顧走他的路,然后緩緩說,“他們不是說凡是參與過那件事的人都死了嗎,既然都死了,那哪里還有活人?”   

    “都死了?”我一愣,“爺爺,你是說包括那姓林的領(lǐng)頭人也一起死了?”   

    爺爺打斷了我的話,“別亂說!”   

    我不敢再說話,跟著爺爺往前悶頭直走,爺爺忽然來了一句,“那幾個講故事的人沒說實話,就連返程去找姓林的領(lǐng)頭人那幾個,沒有一個是活著回去的,在那時候就已經(jīng)全都死了?!?   “這怎么可能?這幾個人如果真早死了,尸體怎么還能……”不知道為什么,我忽然害怕得要命,下面的話不敢說下去了。   

    爺爺說,“是啊,已經(jīng)死去這么久的尸體竟然走尸到了青石鎮(zhèn),的確不是個好兆頭??!” 

      爺爺直接帶我回了家,但我心里始終不明白的是,宣統(tǒng)年間的事,爺爺又怎么會知道,而且好像比那幾個早已經(jīng)死去的講故事的人還要更清楚?  

     第二天,茶館里死了人的消息迅速就傳遍了青石鎮(zhèn)的大街小巷,隔壁鄰居說得有板有眼,說是明明才剛死去的尸體怎么一下就布滿了尸斑,一個多小時的功夫就開始發(fā)臭腐爛。  

     整個青石鎮(zhèn)上人心惶惶,最后還是警署出面封鎖了這件事,秘密把尸體燒毀了才得以作罷。而且聽人說那些尸體邪乎的很,怎么燒都燒不爛,就像不怕火一樣,最后警署的人還請了風水先生,用石棺裝了深深地埋了事情才平息下來。   

    從茶館回來之后,爺爺?shù)哪樕兊煤茈y看,他一進家門就很嚴肅的告訴我,如果沒有他陪我出去,從此之后再也不準我出這個院門。  

     這是哪跟哪???那些在茶館死去的人跟我有關(guān)系嗎?我很后悔跟爺爺去茶館喝茶,因為不能出去就意味著要呆在家里,多無聊???不過,我心里卻一直在想著那具青銅玉棺,想著青銅玉棺里那具男尸的事。   

    在心里想,爺爺總阻止不了吧?   

    有一件事是我意料不到的,就在青石鎮(zhèn)上的茶館出事沒到半個月時間一個傍晚,爺爺突然跌跌撞撞的從外面回來了,臉色慘白,上半身都是鮮血,一走進門便搖搖欲墜,“哐當”一聲倒在了房間里的椅子上。   

    我被嚇住了,哭著大喊,“爺爺,你……你怎么了?”  

     爺爺艱難的吞咽了下口水,壓低了聲音說,“暮禾,趕緊關(guān)上門,別出聲!”  

     我害怕的閉上了嘴巴把門關(guān)上,不敢做聲了。   

    爺爺緩了緩氣,看著我說道,“暮禾,這青石鎮(zhèn)上我們是呆不下去了,收拾收拾東西趕緊跟爺爺走!”  

     我捂著嘴巴,流著淚,“爺爺,到底發(fā)生什么事了?。课覀?yōu)槭裁匆x開這里?”  

     爺爺用一種從來沒有見過的兇狠眼神瞪著我,“你一個小姑娘的,問那么多干嘛?聽話,趕緊去!”   

    我轉(zhuǎn)身的瞬間,看到爺爺掙扎著從書房的床底下拖出了一個黑色的箱子,從里面拿出一顆藥丸一口吞進嘴里,“哇”地一聲吐出又一大口血來。  

     爺爺連夜帶著我走水路搬到了黃河邊上一個偏僻的小鎮(zhèn)——牛家村!   我和爺爺走了兩天兩夜的水路,方才到了牛家村,在我當時估計應(yīng)該是離青石鎮(zhèn)很遠了,那一年,我記得很清楚,是民國二十四年。   

    爺爺帶著我在牛家村住了下來,足足休養(yǎng)了一兩個月的時間身體方才恢復(fù)了元氣。那一兩個月的時間里,我只要一背著爺爺就哭,因為我害怕,我不知道那個晚上爺爺?shù)降子龅搅耸裁词?,為什么會滿身鮮血的回來……  

     好在事情似乎慢慢平息了,爺爺身體恢復(fù)之后,似乎又回到了從前那樣平靜的日子,只是爺爺照樣不準我出門。   

     爺爺在牛家村住的是青磚房,四面都是房子,中間有個不大的天井,在堂門邊上的那個虎頭挑下面,他特意給我架了一個秋千,讓我一個人無聊時可以在上面晃蕩。  

     天氣晴朗的時候,我不會感到寂寞,我會把隔壁家?guī)讉€比我大些的孩子叫來一起蕩秋千。   但我最怕的是下雨天,因為下雨天隔壁的叔叔嬸子不會讓他們家的孩子出門。每逢下雨,我就只能一個人在家里玩。  

     但不管天晴下雨,爺爺都會出門。而且,每次出門前都會跟我說,“暮禾,千萬別出院門,門外有拐賣小孩的!”爺爺還說拐賣小孩的往往看上的都是像我這樣漂亮的女孩子,用麻袋裝上,然后扛走。   

    爺爺用了扛這個字,讓我莫名感到害怕。  

     所以,下雨天,我最怕拐賣小孩的人來,況且,爺爺家只有院墻,沒有大門,門前是一片望不到邊的原野,如果真的被拐賣小孩的人扛走,就是呼救,也不會有人聽見。  

     小時候,雨水好象特別多,隔上幾天,就有雨,我一個人玩著爺爺臨出門時放在那里的玩具,坐在小板凳上看著門外呆呆地出神。   

    沒有伙伴的日子單調(diào)而漫長,而我只能在漫長和單調(diào)中等待爺爺每次的回來。    我經(jīng)常一個人坐在院子里看著院子外出神。    

    有一天也不知是出現(xiàn)了幻覺還是做夢,或者說還是真的看到了什么,我忽地覺得起風了,院子里的花樹隨著風的到來開始搖搖擺擺,發(fā)出颯颯響聲,雨點仿佛也更加急切,伴隨著風雨聲,我恍忽聽到誰在呼喚我的名字,“暮禾……暮禾……” 伴隨著一聲強過一聲的呼喚,我還聽到震天的鑼鼓。  

     我竭力睜開眼睛,眼皮卻像放上了千斤重物一樣沉,怎么也撩不開。  

     一隊人馬過來了,聲勢浩蕩,經(jīng)過爺爺家門前。他們衣著灰暗,滿面風塵,像是跋山涉水過來的,走得異常疲憊,他們手里拿的兵器我從來也沒有見過,身上的服裝更是古怪。   

    走在前面的那個男人騎著一匹棕色大馬,穿著盔甲,面容英俊,只有他一個人顯得精神煥發(fā)。   他一手扶著大棕馬的韁繩,兩腿緊夾馬身,頭高高的昂著,唱著一首我聽不懂的歌,嘶啞的聲音空曠悠遠。   “百里奚,五羊皮,憶別時,烹伏雌,炊戾廖,今日富貴忘我為……”   我吃驚地站起來,他的那張臉是那樣熟悉,仿佛在哪里見過,又實在想不起來。  

     我轉(zhuǎn)過頭盯著他,他也定定地看著我,他的五官是那樣清楚,真的像在前世見過。  

     “你是誰?”我問。  

     他坐在大棕馬上沒有說話,表情漠然,像我多年之后再次看到他的神情。  

     我又問,“你們要去哪里?”   

    “愿意跟我走嗎?”他冷冷的說了句,好象想起還要趕路,提了提韁繩,馬又跨著大步啟程了,我還聽到馬臨行前打著響鼻。   

    大隊人馬再度移動了起來,他又回過頭來看了我一眼,他們的腳步裹挾著塵土,門前頓時煙霧雨霧,一派渾濁。   

    我拉住一個面容灰暗的士兵,問,“那個將軍叫什么名字?”  

     士兵臉上毫無表情,他沒有看我,卻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零晨之前,必須離開百里奚,要么就別去!”  

     我正納悶這話是什么意思,他已隨著大隊人馬走出我的視線。他們從爺爺家門前魚貫而過,消失在遠遠的黃昏里。 

      當時我是真的很想隨著那個英俊的男人一起跨上他的大棕馬,讓他把我?guī)У侥莻€充滿鼓樂的世界,感受一下馬背上的雄渾、豪放。  

     我極力抬起腳想跟上他們,卻渾身無力,腿腳發(fā)軟。我相信那個男人認識我的,也許是前世的前世就認識,他看我的那一眼,盡管漠然,卻充滿溫情和顧慮,我知道他想帶上我,卻覺得有這么多的士兵。他的那個眼神一定在向我傳遞這個內(nèi)容,盡管他只說了那一句話。  、

     后來,我勉強抬起了腳,卻發(fā)現(xiàn)邁不開腳步了。  

     那個男人是誰,為何問我想跟他走嗎?他想帶我去哪里?  

     就在這個時候,隔壁王嬸家的那條小白狗發(fā)瘋地叫了起來,從未有過的兇猛和激烈。  

     我抬起頭,揉揉眼,眼前什么也沒有了,耳旁響著小白的叫囂。   

    空空的院落只有雨打窗欞的聲音,院子里的花樹靜靜的,全然沒有風吹的痕跡,濕濕的土院子里卻是滿地落葉。   

    爺爺回來得很早,他看著我坐在門前大哭,趕忙上前來,問我,“暮禾,你哭啥子?”  

     我說,“剛才有人問我想跟他走么!”   

    爺爺悚然而驚,他說:“那人跟你說什么了?”說著環(huán)顧四圍,臉色異常慘白。 

      “他唱著一支歌,從門前走過?!?   

    我把那支歌唱給爺爺聽,我的記憶力非常好,樂感也好,只聽他唱了一遍,就記下了。  

     我剛唱了一句百里奚,爺爺忽的上前來就捂住了我的嘴,他厲聲喝道,“別唱了!”  

     爺爺轉(zhuǎn)身進屋拿出一把菜刀在院子里來來回回地砍著,他一邊跳,一邊罵,揮舞著菜刀,好像院子里真的有個人,要把他趕走。  

     后來,爺爺一直對我說那是一個夢,可我不信,我明明看得清清楚楚,是真人也是真馬,是王嬸家的小白狗才把他們嚇走的。   

    爺爺在院子里跳的時候,我一個人跑進雨地里,向著遠方張望,眼淚流了出來。  

     我恨王嬸家的小白狗,如果不是它在那里亂咬,我說不定已經(jīng)隨那個英俊的男人去到了很遠的地方。  

     那天之后,爺爺還是經(jīng)常早出晚歸,我還是經(jīng)常一個人在家,也逢到有雨的日子,卻再也沒有看到過那個英俊的男人率領(lǐng)人馬從爺爺家門前走過了。  

     我一直想念那場詭譎綺麗的景象,不管他到底是誰,但那張英俊的臉龐讓我難以忘卻。   我真的很想再度邂逅他的那隊人馬,揭開所有未知的秘密。  

     冥冥之中,我一直相信那個男人是老天指派來的,他會讓我遠離這個充滿痛苦和寂寞的世界,他的眼睛明明白白告訴我,他會帶我走,而且這一天不會遠!  

     誰也不知道那個在寂靜而冷清的小院子里長大的我,究竟是如何度過那些充滿寂寞和恐懼的日子的。   

    很多年之后,我才意識到在那個寂寞的中午,在出現(xiàn)了那個幻覺之后,我的心智一直在悄悄地轉(zhuǎn)變著,鋪成著,仿佛這一切都是事先安排好的一樣。  

     之后的一段時間,異常的平靜,所有的事情就像沒發(fā)生過一樣,一直持續(xù)到我十二歲。   那也一個下午,也一樣是雨天,不到天黑,天色卻昏暗了起來,爺爺沒有像往常一樣準時回家,我看著逐漸黑下來的天色,心咚咚直跳,就像預(yù)感有什么事情要發(fā)生一樣,不時的往院子外看。   

    黑暗象蒙古包一樣深重地壓著,讓我?guī)缀醮贿^氣來。  

     就在我頻頻往院子外看的時候,一個女人出現(xiàn)在我的視線里。   

    不錯,確實是個女人,十八九歲的樣子,她站在離我四五步遠的地方。  

     盡管天色已經(jīng)昏暗,但我還是看清了她的那張臉。眼睛不大,卻很漂亮,下巴尖尖的,穿著一件很漂亮的席地長裙,白色的,非常奪目,在暗夜里也能發(fā)出耀眼的光芒。   

    我剛要問她為何要穿這樣一身古怪的衣服時,她說話了,不管不顧地說。  

     她說她小時候在我們村長大,常常一個人坐在院子里等爺爺回來,那個下午,她看到了一個英俊的男人……不可思議的是,那個女人說她一直在尋找那個英俊的男人,讓他帶她走,問我知不知道那個英俊的男人到底在哪里?  

     我吃驚地看著她,問,“你是誰?你好像在講我的故事?” 

      她笑了,說,“是你爺爺告訴我的,他讓我來接你?!闭f著,伸出手拉著我。  

     她的手冰涼蝕骨,不像凡人之手。  

     我說,“真的嗎?”   

    她看著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道,“但是你知道的,你爺爺早已死了,你不怕么?”   爺爺早已經(jīng)死了?怎么可能?   

    我沒有害怕,笑著搖了搖頭。  

     她牽著我,我們一直往西走。  

     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會跟她走,此前爺爺對我說過無數(shù)次,不能和陌生人說話,哪怕那個陌生人說家里人就在前面,也不能去,可是那個晚上,我卻出奇地聽話,仿佛受了什么指引。 

      我們就這樣走著,很快走到一個陌生的村莊,那里的房子非常古怪,村莊的大路上站滿了站崗的人。  

     這個村子我從來也沒有來過,我好奇地問他,“這是哪里?”  

     那個女人卻用手輕輕的晃了下,說,“別出聲?!?   

    我向村子里張望,只看到進村的人,卻沒有出村的人。   

    “你知道我們?yōu)槭裁匆獊磉@里嗎?”那個女人問我。  

     我搖搖頭。   
    “你難道不想見你想見的人嗎?”  

     我想見的人?她說的是我爺爺……還是那個我一直在尋找的英俊男人?  

     “想,我想。”  

     “實不相瞞,你想見的人就在這村子里,你現(xiàn)在見不到他,但可以在一個特定的時間與他接通,把你的想法告訴他,而且只需要一個小小的咒語就可以做到。六年后的今天夜里,凌點時分,如果你愿意,用這個小小的咒語你就能見到他!”

     我的眼前馬上浮現(xiàn)出數(shù)年前那個下著小雨的下午,我有太多的話想跟那個英俊的男人說,想問他到底是誰,為什么說要我跟他走。   

    “讓我們一起來等待這個時刻,我會一直陪著你?!闭f完,那個女人又緊緊地拉著我的手。  

     夜霧上來了,到處都是一片迷朦而寂靜,漆黑的村里有歡歌聲傳出來,似乎在迎接一個節(jié)日的到來,但也伴隨著一些吶喊聲和呼救聲,那里的天空還隱隱透著一絲天光,微微的亮,虛無而飄渺,這天光給我一種陰冷的氣息,像臨死的人嘴里呼出的氣流。  

     我?guī)缀跬浟舜丝虪敔敽苡锌赡茉谄岷诘囊估锎蛑鸢押魡疚覍ふ椅?,我卻為了一個想法在深夜里徘徊。   零點時分終于來臨了,相繼有人被押解著出村了。 

      我記住了她告訴我的咒語,并且像背古詩一樣,用心把我的想法集中在她給我的面前的那張符上。  

     符突然就燃起來了,我看到符燃燒之后,隨風吹進了村莊,紙絮在天際飄蕩了一會兒,就落到那兩個守村人手里。  

     儀式一結(jié)束,那個女人果然就走了。  

     她臨走時對我說這個晚上發(fā)生的一切千萬別告訴任何人,否則那道神符上的意念就會轉(zhuǎn)化為另外一種意思傳進村子。  

     她還說六年后的今天晚上,她會在村口的小路上等我,看我的許諾有沒有實現(xiàn)。  

     但我違背了諾言,在高燒不退的那幾天,就把那天晚上的所發(fā)生的一切告訴了我爺爺。   

    我一直覺得我之后的每走一步,與不守那晚的諾言一定有關(guān),如果我信守諾言,也許,后來,我的人生之路絕對不會是現(xiàn)在這個樣子。  

     找了一個晚上,爺爺喊破了嗓子都沒有找到我,后來爺爺突然打了個冷顫,想起了什么,他去了一趟百里奚。  

     爺爺是在那里找到我的,天已大亮,我躺在離墳地不遠的地方昏然入睡。   

    爺爺吃驚我一個十二的女孩子一夜之間怎么會跑到十里之外的這個亂墳崗,回家之后,我就病倒了。  

     我發(fā)著高燒,說著糊話,反復(fù)說著一句大家無法聽懂的語言,其實我心里清楚我在記那句咒語,可等我七天之后醒來,早已記不清那個女人告訴我的那句非常簡單的語言。 

      我高燒的第六天,家里來了一個奇怪的客人,是一個獨眼老婆婆。  

     迷迷糊糊中我聽到她跟爺爺在說我,“六爺,這女娃的魂早在四年前就被帶到百里奚了,那天,你們家沒人,來了一個騎大棕馬的男人把她的魂帶走的?!?  

     爺爺嘆了口氣,“沒錯。”   

    獨眼老婆婆說,“她本來就是天煞孤星轉(zhuǎn)劫的,今年是劫口,還是隨她去吧,她不走,你們家會破的?!?   

    爺爺聲音有些嘶啞,“不行,不能讓她走,你救下她吧,她是我的命根!”  

     “送子娘娘送她來人間的時候就說了,她是天煞孤星下界,懲罰她十二年年,日子一到,就要召她回去,這就是她前世喜好看那些敬奉送子娘娘的男香客的后果?!?  

    “你到底救還是不救?別廢話了!”爺爺?shù)脑捖牫鰜碛悬c狠,帶著殺氣,我從來就沒聽爺爺用這樣語氣跟其他人說過話。  

     過了一會兒,那獨眼婆婆似乎也不耐煩了,說,“逆天改命,終究是要還的。既然你自己不親自動手,那我也只能親自去送子娘娘那里走一趟了……”  

     后來也不知道那個獨眼婆婆用了什么辦法,反正我活過來了,之后,我就再也沒見過她。   問爺爺,爺爺說根本就沒這回事,說我是不是又做夢了。 

      那個獨眼婆婆仿佛一縷煙塵一樣從這個世界消失掉了,但我敢肯定我不是在做夢,而是爺爺在掩飾著什么東西。  

     我的前世難道真的是天煞孤星?現(xiàn)在的一切真是因為我在前世的某一天,看了一個男香客,動了思凡之心?一個仙人邊上的天煞女孤星,為什么要看那些來敬奉主子的香客呢?  

     而后來發(fā)生的一切,我只能說獨眼婆婆真的有一雙神眼,能洞察一切……  

     逆天改命,終究是要還的,這事在我十六歲那年應(yīng)驗了。  

    一轉(zhuǎn)眼的時間,我滿了十六歲。 

      在這六年的時間里,我雖然沒再遇見過什么奇奇怪怪的事,也忘記了六年前那個女人給我說的什么咒語,但有兩件事情我始終沒有忘記過。   

    一件是六年前的那個晚上零點,我在百里奚那奇怪的小村子前許下想在六年后見到那個英俊男人的諾言。第二件是那個女人說她會一直陪著我,六年后會在村口的小路上等我。

      那個女人到底是誰?為什么我總感覺像是我自己?而且,那女人說的都是真的嗎? 

      我有些害怕,卻又莫名其妙的有些興奮。  

     六年的時間里,爺爺并沒有改變他早出晚歸的習慣,依然留我一個人在家中。但隨著我年齡的增長,爺爺對我要求似乎也沒那么嚴厲了,沒有不再不準我一個人獨自離開院門,只是整個人變得沉默,偶爾能聽到他一邊喝酒,一邊嘆氣的聲音。 

      我不知道爺爺在擔心什么,也不敢問,只是一個人暗地里焦急。  

     我記得很清楚,那是農(nóng)歷的七月十四早晨,爺爺起得很早,瞪著一雙血紅的眼睛看著我,顯然是一夜沒睡的樣子。   

    “暮禾,你把家里收拾收拾做飯吧。我出去一會兒?!?  

     “爺爺,你要去哪?”爺爺就算每天很早出去,也是要陪我吃過早飯才走的,我忙問。  

     “你別問了,就出去一會兒,你把家里收拾收拾?!闭f完他就走了,我呆了一會兒,只得開始收拾,心里卻暗暗打鼓,隱隱覺得有什么事要發(fā)生一樣。   

    直到我把早餐弄好,爺爺一直沒有回來,我焦急的等著等著居然睡著了,等我醒來已經(jīng)是中午,可爺爺依舊沒有回來。  

     就在我焦急的準備出門去挨家挨戶去找的時候,爺爺回來了,一臉的倦容。一個上午沒見,就好像老了十來歲似的。  

     我的眼前驀然出現(xiàn)多年前在青石鎮(zhèn)上爺爺那晚滿身是血歸來然后帶著我倉促逃離的場景來。   

    “爺爺,你怎么了?”我快步上前扶住了爺爺。  

     “暮禾,這個地方不能呆了,你走吧,離開這里,越遠越好。”爺爺看著我,雙眼依然是紅紅的血絲。   

    “走?為什么?我走了,你怎么辦啊爺爺?”我莫名的慌張和害怕。 

      “不要管我,爺爺已經(jīng)老了,這把骨頭已經(jīng)經(jīng)不起折騰了,你還年輕……”爺爺背過頭去的瞬間,我分明看到兩行渾濁的淚水從他的眼角流了出來。   

    “到底出了什么事?爺爺,你告訴我啊?!?  

     我急死了,莫名其妙叫我走,為什么要走?   

    爺爺沒有回頭,也沒有當年那樣的云淡風輕,“暮禾,聽爺爺?shù)脑?,趕緊離開牛家村,走得遠遠地,再也不要回來!”  

     “六爺,遲了!當年你讓我給這女娃逆天改命,終究是要還的,你就認命吧!”一個陰冷的聲音從門外傳了進來。  

     這一聲六爺喊得我好耳熟,似乎在哪里聽過?  

     我和爺爺渾身一顫,慢慢的回過頭去,就看到一個拄著拐杖的老婆婆摸索著走進了我家的院門……  ?。ùm(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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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評論列表

    花非花2017

    懸念迭起,引人入勝

    158年前

    朱云峰

    我記得你已經(jīng)講了好幾個鬼故事了。真的心里有鬼?今天打算過龍溪來,如有機會,想當面聽你講鬼扮鬼。

    138年前

    朱云峰2016

    格調(diào)太陰沉了一點,有點瘆人,為潘公子的文筆點贊!

    108年前

    湖南葉落無聲

    這攝魂的故事,好象進入幻影陰靈里的世界,離奇嚇人。

    198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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