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虔和他的散文詩——讀“邵陽文庫”《劉虔的文學世界》

林日新 邵陽文藝評論 昨天

       初識劉虔，我是初中時代拿到選有《歲月，在黃土地上流過》語文課本時。我在目錄里看到“劉虔”，因不認識“虔”字，就去問老師。語文老師叫林惠生，與我同院子的。林老師說：“這是虔誠的虔。你知道么？劉虔就是我們對門院子的小毛，寫散文詩的，是全國著名的散文詩人呢?！蔽乙幌屡d奮起來，睜大眼睛直直地看著老師?！八俏冶硇郑易蛱靹偸盏剿纳⑽脑娂洞禾?，燃燒的花朵》?！蔽伊⒓唇舆^書翻閱起來。林老師素知我愛看書，說：“你利用下課時間看看吧，晚上給我，我也要看呢。”

      這天，我一直處于“燃燒”狀態(tài)，心思全撲在書上，一有時間，我就埋頭鉆進這本書里。那天的語文課，林老師帶大家學習了《歲月，在黃土地上流過》。他說：“劉虔，一個從雪峰山腳下南橋鄉(xiāng)這片充滿故事和鄉(xiāng)情的土地上走出來的一位詩人，他的家鄉(xiāng)是瀉油村的浮萍堂，離學校不遠，才三四里路……他這篇精美的散文詩，有散文的行文自由，也有詩的靈動神韻，有詩一樣奔放的激情傾訴，具有散文與詩二者形神兼?zhèn)涞膶懽魈攸c。作者借黃土地上一年四季的更迭，表現(xiàn)了歲月的流逝，而流逝的歲月在作者的心中又引起了萬千感慨?！毕矚g文學的林老師，也用近乎散文詩般的語言向我們講述。難怪林老師常說：教文學作品要用文學教文學。同學們的閱讀興趣大大激發(fā)，紛紛走進了詩的意境中，都被那凝練優(yōu)美的文辭和飽含深沉熾烈的感情深深地打動。由文及人，文如其人，可見詩人對腳下這片黃土地的熱愛和眷戀是多么深沉啊！

      由此，我看到了文學的力量，看到了文學的美麗，更引發(fā)了我當作家的夢想。劉虔就像一座燈塔，聳立在前方熠熠發(fā)光。此后的二十多年中，每次看到《人民日報》《人民文學》等報刊上看到劉虔的散文詩，我都會抄寫下來學習。2016年12月12日，我聽說詩人將在武岡一中做一次文學報告，立即請假早早地趕往會場。將近九點時，遠遠地看到一個身著大紅外衣的老者從車上下來，我馬上迎上去，握住他的手說：“我是元背林家的，與您老家院子是對門，我父親叫XXX?！痹娙艘宦牶芘d奮，長久地握住我的手說：“我們是真正的老鄉(xiāng)鄰居，依親戚關系來講，你是該叫我表叔吧？”我連連點頭，連忙拿出自己的隨筆集《教育筆談》遞給他，他讓我在書上寫上聯(lián)系地址，并說他回京后好給我寄書。

      是呀，我與劉虔的老家僅一垅之隔，對門相望，垅不大，僅一華里遠，曾經還共用一口古井——桂花井，后被武岡的文史作家稱為專出文人的“龍井”。劉虔的祖母林氏是我本家姑婆。鄉(xiāng)親們論及他時，只說他的小名“小毛”，所以，我小時候完全沒有把劉虔與小毛聯(lián)系起來——他的祖父是本村最大的地主劉照齋，家有良田數十畝，還開有藥鋪，油榨房。他祖父還是一個老中醫(yī)，對貧苦人很同情，常出錢捐物救濟，在當地的口碑很好，稱得上是個開明坤士，所以，土改斗地主時，一個村民在臺上批斗他祖父，竟說老財主因看到村民自己家窮，行醫(yī)不肯收錢，結果搞得批斗會“亂了套”。此后，他祖父在臺上只有陪斗的份了。他父親劉恢佑先生是當地文化修養(yǎng)最高（有活字典之稱）的，很有名的中學語文老師。劉虔是上世紀五十年代末考上武漢大學，后來一直在北京工作，是人民日報文藝部的高級編輯，名作家，在我們鄉(xiāng)村這一帶都是引人驕傲、眾人傳頌的“大?！?。

相見歡。長別家鄉(xiāng)和父母，二十年后(1982)才相逢

       這本書共分四卷：卷一詩.散文詩.詩散文；卷二我的詩觀；卷三他人評說；卷四附錄。卷一是本書的重頭戲，分四輯，第一輯江山之吟，收入《歲月，在黃土地上流過》等62首散文詩；第二輯生命之詩，收入《生命，走向大海的樂章》等54首；第三輯愛神之語，收入《握別，是黛色的夜潮》等23首；第四輯歷史之憶，收入《夜的回憶，那些痛與惑》等30首。

      在第一輯“江山之吟”中，詩人像一位執(zhí)著的歌者站立在大地上歌唱不朽的生命與自然，其中有對祖國自然景觀和社會變化的描述和贊頌：像《洛陽，不動聲色地喧嚷著的春光》詩人在寫洛陽的大好“春光”時，不僅寫出自己對洛陽景物的獨特感受，更是重點表現(xiàn)了社會變革中的洛陽“春意”，用自然景物的春意來襯托改革開放的春意，既富有新意更增添作品的分量。像《葦塘的憂郁》中的“葦塘”是藏污納垢的象征，它的呼喚是詩人心聲的折射，他“期望”世間有更加潔凈更加遼闊的處所，有溫暖、和諧、歡樂匯聚其間，排斥和消解麇集在“憂郁”的葦塘中的“人世間的種種孤獨、冷落和薄情寡歡的慳吝”?！惰F樹，鐵樹，一個壯美的歷程》使用隱喻式的結構，借歌唱鐵樹的壯美經歷來歌唱我們的歷經坎坷而終于走上振興之路的祖國。此輯大多篇什寫出了《歲月，在黃土地上流過》的艱難歷程，更抒發(fā)了詩人對祖國熱愛的拳拳之心。

      在第二輯“生命之詩”中，詩人視野更寬探索也更深了，意在探索大自然生命的意義，謳歌生命的偉大，像《生命之旅，奔向大海的小溪》寫的是小溪神往“一個浩茫無邊的海洋”，它在奔波的“抗爭”經歷中，“耗損了她整個生命”，這本是一個生命的悲劇，但“大?！眳s理解它，沉雄有力的濤聲拍岸呼喚，呼喚著小溪不屈的靈魂，這是小溪拼搏的收獲。詩章不只是尺水興波給人的美感，更主要表現(xiàn)在豐富的內涵的深刻上，給人以奮斗的力量，堪稱精彩的生命圖譜。本輯中的詩篇，都是盡情表現(xiàn)生多姿多彩的主題而展開的。像抒發(fā)生命的歷經磨難而自強不息的《云雀，云雀……》，追求生命價值的強韌偉力的《生命，跨過深淵》，書寫生命的蓬勃旺盛的《我是三月，我是年紀輕輕的季節(jié)》，以及抒發(fā)生命創(chuàng)造欲望的《我的種子，我的生命在歌唱》，都是為生命而歌的華章。

       第三輯“愛神之語”，詩人鐘情于繆斯，更忠實于自己的情感，他毫不隱匿地于愛情的獨特體驗，甚至一些悠悠忽忽的瞬間意緒，也都能率真地坦露在讀者面前，像《歌聲，誘發(fā)了心中的玫瑰》便是寫一首用外語演唱的世界名曲，盡管“語言的阻隔”，但那優(yōu)美動聽的旋律仍能使詩人震顫不已，因為“發(fā)自人類魂魄深處的音樂是無須翻譯的呀！”本輯重點在于探索人的內心世界，表現(xiàn)詩人對親人、朋友的愛和對大自然的親近，揭示詩人對人生進行的深刻反思或感悟。

       第四輯“歷史之憶”的篇什中，充滿了詩人對民族歷史的知性反思、使命感和憂患意識。像《夜的回憶，那些痛與惑……》這組詩寫于1979年冬，是詩人在寒冬剛過陽光乍現(xiàn)的時期里，帶著“血和淚的堆砌”，對不堪回首的十年浩劫的回憶和總結。像《圓明園，廢墟上的吟哦》，面對圓明園遺址，詩人的心在吟哦，海盜的劫火和愚昧的箭矢交織成黑色的羅網，吞噬了園內的全部繁華、和諧和壯美，將“沉重而悲愴的顫音”，記存在一代一代中華兒女的心中。

永遠的饑渴。只為身后澎湃著書的海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