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暑已至,酷熱難當(dāng);從前,這個時候是農(nóng)村里最為緊張忙碌、最為辛勞苦累的時節(jié)——“雙搶”。所謂“雙搶”,就是搶收早稻、搶插晚稻。
上個世紀(jì)八十年代前,農(nóng)村普遍種植雙季稻。早稻,“五一”前后就被植于水田中,經(jīng)過兩個多月的成長,田野里到處是金黃的一大片,村民盼望的“雙搶”到來了。
這一天的來臨,意味著青黃不接的季節(jié)就此暫告終結(jié),不用吃了蕎麥吃土豆,吃了土豆吃胡豆,全村男女老少可以吃上白花花的大米飯了。這一天的到來,還意味著可以開開肉葷,因為生產(chǎn)隊照例要宰殺一、二頭豬——打了牙祭,社員就有勁干活了——這豬是從社員養(yǎng)的豬中挑選出來的。宰殺時,一些小孩就會站在旁邊看熱鬧,直至豬肉開邊、過秤分肉。生產(chǎn)隊根據(jù)每戶勞動力的多少同時兼顧總?cè)丝跀?shù),分配著豬肉。我們家的豬肉有好幾次是我這個在現(xiàn)場圍觀的小孩提回去的。中午做飯時分,家家戶戶都會飄出肉香來。平素里清湯寡水慣了的男女老少,這天會像過節(jié)一樣喜慶。
我們家大約能分上1斤半豬肉。那時大家都爭著要分肥一點的豬肉,好用來煎豬油。在母親炒制豬肉的過程中,我與弟弟都是一直圍在她身邊的。她先用燒紅的鐵鋏把豬肉皮上的毛燙干凈,再用菜刀刮去黑垢,用水清洗后,就放在菜鍋里摻水煮上一陣(我們那邊稱為 tiao 肉),斷紅了,用瓢或筷子弄出來放在砧板上。那誘人的肉香,直使人口水長流。肉湯是不會倒掉的。見我們兄弟倆饞了,母親就給我們盛上兩小碗,放一小撮鹽;望著碗中飄浮數(shù)點細(xì)碎油星子的肉湯,迅即就咕咚咕咚地喝進(jìn)了我們的肚中。我們抹抹嘴,便又圍攏至切肉的母親身邊,不懼那明晃晃的菜刀,伸手去抓玷板上某些已經(jīng)熟透了的肉。母親會把稚嫩的小手扒開,給我們一人撿一小塊,嗔怪說:“崽耶,當(dāng)心你的小手!煮好了,大人家少吃幾塊,讓給你們吃。”
母親切完后,把那肥點的肉剔出來,先煎了油以作日后炒菜用,油渣留著,日后炒菜時,再放一、二個到鍋里作油引子。至于肉片,快熟時再放上一些紅辣椒(有時是青辣椒)。接著,再炒上一二個蔬菜。有時,母親會炒上一小碗黃豆,那是父親用來下酒的――酒多半是讓我用米去做酒人戶那里換的。那一斤多肉,煎油過后,其實并不多,但全家很滿足,因為已有好幾個月沒吃上豬肉了—— 一般說來,春節(jié)過后,只有等到端午才能嘗肉味,端午過后才能等到今天!這吃上豬肉的幸福感,會存留于嘴邊好幾天!
早稻米煮成的第一頓米飯,叫新米飯;農(nóng)村里有嘗新這一習(xí)俗,要敬天敬地敬祖先,也是要整點好吃的。但我們家是過不起這嘗新節(jié)。姑媽家每年都會過,姑媽會叫上奶奶過去,奶奶回家時,會帶上幾片肉或是什么雞鴨腿之類的,奶奶偏心,多半會給我家,她喜歡兩個孫子呀。牙祭打后,沒多久,又可以見到肉葷了!
分田到戶后,吃飯飽肚子的事總算解決了,不久,我也成了公家人,家境開始好起來了。“雙搶”過程中,可以較容易割點肉了,家中養(yǎng)的鴨子也很少賣了(弟弟會養(yǎng)上十來只鴨)——即使沒有養(yǎng)鴨,我也會騎上自行車至鎮(zhèn)上買一只回來——血醬鴨是想吃就吃。至于酒,可以喝米酒、瓶裝的白酒,也可以喝啤酒了。啤酒,父親最初是喝不來的,后來也像我們兄弟倆一樣,大碗大碗地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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