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東，我只是你門前的一個過客

■歐陽勇

匆匆之中 我回到路東

帶著淡淡的憂傷

懷著澀澀的情愫

它是讓我五味雜陳的字眼

二零零三年七月

在悶熱和灼熱的陽光下

我第一次登陸這片熱土

熱土散發(fā)著塑膠的氣息

刺鼻的染衣廠濺出的白色泡沫

還有一條黑色小河

浸泡著漂泊的垃圾袋

那根直沖云霄的煙管

24小時冒著著黑煙

像已經(jīng)吸食鴉片的人無法自拔

我走在工業(yè)區(qū)的路上

看著一排排的整齊廠房

聽著機器轟隆隆的聲音

聞著刺鼻襲來的塑膠味

我迷茫的看著廠門口A4紙上的招聘信息

流水線工人 底薪400元 加班費另計

我拿著鮮紅封面的高中畢業(yè)證

一個個面試官將我拒之門外

我走投無路

在這片熱土的一個角落

我擺起了蔬菜地攤

這個地方可能真的不歡迎我

我第一天賺了30元

第二天清晨剛進了一車蔬菜

只是上廁所的時間

整車蔬菜和整臺三輪車

不翼而飛

只有一個本地的老頭低聲說

剛才兩個男的把你的菜和車偷走了

我走在回去的水泥公路上偷偷哭泣

眼淚流過臉頰

灑落在我的衣服和路面上

我沒有了車和擺地攤的錢

借了回家的路費

我?guī)е鴳n傷和憤懣離開了路東

二零零四年七月

父母舉家從海南遷入路東

十年歲月

喜怒哀樂

春夏秋冬

相聚離別

點滴之間

父母在這里的十年

數(shù)不清的被羞辱

數(shù)不清的換租房

數(shù)不清的汗滴和辛酸

父母都把這些像吞苦味的中藥

苦往肚里吞卻無任何怨言

只有那個不停擺動的鐘啊

刀刀催人老

歲月不饒人

二零一四年七月

母親因重病

我們最后一次把淚水留在了路東

天空下起了大雨

我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爺起了憐憫之心

我們快上車時

雨過天晴

天空的那道彩虹

是不是這里最后的一道美麗風景

是不是給我們?nèi)松蠲篮玫淖８?/span>

母親在車上

仔細的看著車窗外的工業(yè)區(qū)

十年光陰

母親未曾看看這里的一切

每天的三點一線生活

已經(jīng)讓她疲倦不堪

哪有心情和時間看清路東的這一切

家人已離開路東這片熱土

回歸故里或奔波他鄉(xiāng)

曾經(jīng)團聚十年的家人

各奔東西

曾經(jīng)的青春在這片熱土

已無法找回來

曾經(jīng)的汗滴在這片熱土

已滋潤寸塵土

曾經(jīng)的淚水在這片熱土

已風干無痕跡

曾經(jīng)的歡笑在這片熱土

已飄散花叢中

又是七月

我又來到路東這片熱土

并未有留戀之意

只是此景此物

觸景生情讓我黯然淚下

往昔歷歷在目卻不可追

我并未卷袖揮手

你亦無心來挽留

匆匆之中

我只是你門前的一個過客

留下的腳印

早已被灑水車無情沖走

來去無痕

二零一五年七月二十六日寫于虎門路東